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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乡村记忆:母亲节想起“母亲的牵挂”

 胶东故事会 2020-07-14
(编者按:今天是母亲节,属于母亲们的节日。母亲若在,能送上祝福;母亲不在,只剩下追思。这篇文章,就是栖霞隋建国先生为追思母亲而作,真情讲述,感人至深。)


以下是正文——
劳动了一天的我,有点累,晚饭后就上炕躺下了。
“国儿,趁这几天天好,我和你大嫂子说好了让她帮忙把你这些被褥子拆洗拆洗再另做一做。”母亲在翻腾我堆放在炕头的那几床多年未浆洗过的被褥。
“妈,算了吧,我都套上了被套,经常换洗一下就行了。”
“那哪儿行啊,年数多了棉花胎压结实了就不暖和了,要拆开晒晒用棒槌捶捶才行。”母亲戴上了那老花镜,坐在炕上用剪子开始拆……
我坐在母亲的对面,眼瞅着母亲那双充满勤劳有点僵硬的老手,那温暖,那心酸,“妈……”
我睁开了双眼,漆黑寂静的夜笼罩着整个房间。我的心仍沉浸在幸福之中,眼中的泪水滚了出来,润湿了前额。此刻我的报时钟响起:“现在时刻凌晨3点整。”
“妈,您老回吧,您儿子会照顾自己的。”母亲啊母亲,您老都走了10多年了还牵挂着我,这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这似梦非梦的情景正好是当年母亲临别的时刻。那令我终生不能忘却的分分秒秒又浮现在眼前。
连续18天滴水未进的母亲靠吊瓶维持着最后的生命。临终的前一天,她让两个孙女扶了起来,为我们作了最后的一次祈祷,那声音可真是声嘶力竭了,让人听了无比心酸。至此,母亲一直处于昏睡中。入夜我们为她事前穿上了上路的衣裳,此时此刻,为了家庭为了我们兄弟俩含辛茹苦一生的母亲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对于守护在身边的儿孙们已无力牵挂了。
“哎!”,极度昏迷中的母亲突然睁开了眼,喊了一声,随即头转向了左侧身边的我。我明白了,母亲告诉我她要走了,她牵挂的是我身边无人照顾,放心不下。“妈,您放心地走吧,我会照顾自己的。”我们立即将母亲最后的衣物为她穿戴好,瞬即移至灵榻,母亲安然的闭上了眼,呼吸停止。时间是2008年4月15日凌晨2点36分40秒。
说起我自家的那位大嫂子名叫衣文兰,其实她和我母亲同岁,今年95岁。她和我母亲是同一年出嫁到俺村的,又都是烈属,娘儿俩情投意合。大嫂子生的头一个孩子是闺女,母亲就以长辈之居,一辈子习惯称其“嫚妈妈”。母亲去世后大嫂多次到我家中劝说,让我早早成个家,说这是俺四婶子生前最牵挂的事儿。原来就在母亲走的那年正月十五日前那几日里,也就是母亲去世的40天前,她每天拄着拐棍到大嫂子家,一直在委托大嫂子。“嫚妈妈,你一定劝劝你二兄弟,让他找个人吧,没有人痛他啊。”那时候母亲还没有患病,可能她有预感,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这是她最不放心的一桩事。

是啊,回想16年前我多幸福啊。内退回家后,尽管老伴患脑血栓病多年手脚行动不便,但为了照顾我,她艰难地承担家务。我爱吃馉飵(方言,饺子),她逐步学会了用碗底辅助包,那时候我三天两头都有好吃的。我牵挂着母亲,每当赶集给她买了肉,她也包馉飵,还总让我去吃。有时候啊,母亲还把剩余的肉馅加点其它菜再包一些,因她还挂记着她的大儿子。我平日帮助孩子们上山干活一回家,老伴和母亲都在门前等候,谁做的可口我就在哪儿吃。不幸的是,在2003年,朝夕相处的老伴没有留下一句话,仓促地走了。更可怜的是在她走的头一天,连续给我包了两顿餶飵,最后一顿她一口都没有吃就这么空着肚子离开了。

从那时候起,年迈的母亲对我更牵挂。每日上山从不拿钥匙的我,锁好了里外门,就把钥匙送到母亲小屋的窗台上。若哪日回家晚了,母亲就拿着钥匙坐在门口等候。母亲去世后,我只好出门将钥匙装在布袋内。那些日子,春夏两季门前那墩茂盛的芍药花,我好多次回家老远以为是母亲在等候,且其他人也有这样的误会,也可能是母亲牵挂的灵魂附在花身上所致吧。
老伴去世后,好多知心人都为我操心,让我找个老伴,孩子们也劝我再成个家自己过。可为了家庭想了想,我都拒绝了。尤其是母亲去世后,当年儿媳又跌伤致残,一切家务和农活都压在儿子一人身上。为了帮助儿子支撑这个家庭,到如今我一直独身一人跟孩子们一起过。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着两个双胞胎孙子早日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到那时候再说吧。
记得一年春天母亲在世时,一次在清理她那草棚子,在一个罐头瓶子内发现了她不知何时候存放的900元钱。她笑着来找我,觉得好笑。“你看看……”我一看那钱都潮湿了,其中一张已经破碎。“妈,我给你到银行兑换存上吧。”“你留着吧。”“我不要,给你留着急用。”这存单我一直为母亲保存着,直到她去世后我交给了料理后事的人。
一年清明节,按习俗当妈的都要给女儿送鸡蛋和红腰带保平安。当时,她的干女儿的亲生母亲正处在病危中,无力顾及闺女。母亲就买了一把鸡蛋和一条红带子给我说:“你送给你妹妹吧,她妈妈不能送了。”当我把东西转送后,眼含泪水的妹妹哽咽着说:“哥,你代我谢谢妈。”在她去世的年前一天,我拿了一些旧报纸给她糊了墙壁,当时剩下了一些未用完的报纸,她说“把这些给您小哥吧,他家里没有啊!”我知道母亲牵挂的心,就爽快地答应说:“妈,这些太少,我再多拿点你一起送去吧。”当即妈高兴地拄着棍到了我哥家。
那年初病期间,母亲想吃荠菜汤,那日正好我那位大嫂子在,她替我照看着母亲,我就骑车外出七八里外到南洼采挖。为了多挖点,尽管天冷手都冻木了,我还是坚持。回家晚了,母亲多次对大嫂念叨“你二兄弟怎么还没有回来了啊?”她怕我路途不顺利。
就在母亲病逝前那年春节,镇政府为烈属按惯例补助她1000多元钱,那时候她已不能自己花钱买东西了,可她老惦记着亲朋对她的恩德,要报答人家。从一开始得病我就让她住在我家里以便照看,她告诉我这钱她缝在棉袄布袋里。妹妹和我一起护理她,她拿出200元说是给妹妹的孩子结婚用。妹妹说什么也没有要这钱,最后只好说等孩子来了你亲手给他吧才成。她的娘家孙女三嫚来看望她,她又掏出400元说是给她俩孩子读书的。孙女哪能要这钱呢,推让中我说:“妈,这些事往后有我替你打点吧”这才罢休。一天我和妹妹妹为她洗头和更换衣服,发现母亲将裤子尿了,要为她换洗。日常母亲是最尊贵的人,从不让别人伺候,可这时候她顾不得了。当我为她洗内裤时,发现不知何时侯她把那钱又缝在其中都湿了。我一边一张张的摆着凉晒,一边流眼泪,这般时候她老人家还牵挂着答谢他人。“妈,这钱放在这里您忘了?”,“忘了。”“妈这钱我替你保存着,就不要再乱放了好吗?”“好啊。”我知道这每个孩子200元钱还有她娘家两个侄儿的孩子,可等她娘家的人再次都来看望时,她已经顾不得了……
母亲是我姥爷家的独根苗,好的一点是,母亲在世时,她出钱让她过继的侄儿为我的姥爷立了碑,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妈,您走前未了的心愿我都按您老嘱托让您如愿了,不要牵挂啦。
妈,我知道您一直在牵挂着我,您放心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您的孙子、孙媳、孙女都很孝敬我。您那孙女知道我爱吃餶飵,只要她家里做了就骑车回家送给我,我过的挺开心。您的孙媳尽管跌伤截瘫了,但还能在轮椅上做点针线活及十字绣和上网购物为家里承受生活负担。有时候我还自己学着缝补衣服和被褥,甚至连您两个双胞胎重孙子的东西我也给他们换洗缝补,他俩也学会了自己做事情。尽管俺爷们的手艺粗针大麻线的不中看,但总算能过得去,就是自己不嫌弃就行了。
妈,现如今我哥家的大孙女贞贞就读博士生明年就要毕业了,我的大孙子欢欢大学毕业已在济南就业,二孙子乐乐研究生也要毕业了,即将踏上工作岗位。您听了一定感到欣慰,这是咱们家的荣耀,是你的功劳啊!
妈,您老放心吧,有您老的牵挂和您在天之灵的保佑,我们定能度过难关迎来幸福的明天!
(本文作者:隋建国,1946年生人,籍贯栖霞大花园村,从教数十年,退休后致力于民俗文化收集和研究,著述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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