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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616】 贵州六盘水 赵 寒 绿皮火车似乎已经淡出了我的出行。小孩的哭闹、大人的喧哗；如雷的鼾声、拥挤的过道和“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劳驾，让一下！”的叫卖声，也早已在记忆里模糊。
这几年，我经常在在贵州、陕西、河南和广东等省穿行，但不是乘飞机，就是坐高铁，亦或躺硬卧、软卧。已经有好几年，不管经济条件如何，我都未曾买硬座票委屈过自己。万万没想到，今年寒假回家的卧铺车票竟如此难买！我用尽各种手段抢票，抢了半个月，没抢到高铁票，也没抢到硬卧票，就连我以为比较奢侈的软卧也被他人抢光；飞机票也只有腊月三十那天才有。我清楚地记得，去年回家前一天，竟然有飞机票，并且票价由平时的六百左右降到三百多一点，我把五百多的高铁票换成飞机票，一个多小时就飞回去了。今年的机票会不会也在我回家这天光顾我？票价最好降到理想的数字。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祈祷着好运的降临，同时，继续用各种方法“监控”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能回家的各种交通工具。等待的日子似乎很煎熬，但也似乎如流水般地快，转眼间到了放假这一天。期待的卧铺票没有，飞机票仍然只有腊月三十那天才有。哎，现在除了能行走的两条腿，可选择的只有绿皮火车的硬座了。我想起前几年春运时坐硬座的情景，头皮都发麻，两股战战，但回家的迫切心情驱使我不得不买了硬座。告别几年来的“优遇”，我终于决定委屈自己一回。
当我胆战心惊地拉着行李箱踏上火车，才发现一切担心害怕都是杞人忧天。车厢里一点儿都不拥挤，甚至还有许多空座位。有的人占着两个座位，有的人占着三个座位，他们或悠闲地坐着聊天，或静静地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俨然把车厢当成了自家后院。就连小孩子都安安静静或窝在家长怀里，或躺在座位上安然入睡。过道上没有以往或坐或站的拥挤人群，推着食品车的乘务员倒还有，叫卖声依然，却不需要再叫喊着“劳驾，让一下！”因为过道有足够的通行空间。车票不是很难买吗？车厢不应该很拥挤吗？那些乘客都去哪里了？我很疑惑。
我的位置旁边有两个空位，可我断然不会睡到座位上。其实就算我睡到座位上，也不会有人注意我，因为大部分乘客都大咧咧地躺在座位上，但我觉得这样有失斯文。我也不敢趴在桌子上睡，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瞌睡有多大，害怕睡着后失态。但又担心坐二十来个小时的车，坐骨神经会疼，我最终决定去找列车长登记卧铺。可列车长问了我的目的地后淡定地说“你不用登记了，因为直到你的目的地都没有卧铺。”这下我终于知道我预想中的乘客们都去哪了！
现在中国人民的经济条件好了，谁都想有一个舒舒服服的旅途：要么快，要么享受。就连平民百姓都有条件乘飞机，坐高铁了，或者买软卧、硬卧。这次，我没有机会如他们一样去享受这样的舒适之旅。虽说可以如其他人一样躺在座位上休息，但我做不到；我也不想百无聊赖地度过这个漫长的旅途。我拿出提前准备的普洱茶，浓浓地泡一杯，一点点倒进随身携带的小银杯，然后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呷。一缕缕茶香在车厢袅娜蔓延，一股股热茶如琼浆玉液般滑入喉咙，一丝丝茶香在舌尖萦绕。我拿出老舍先生写的《骆驼祥子》，专注阅读。漫长的夜在茶香和书香间静谧而有趣，原以为辛苦的旅途也变得轻松愉悦且美妙无穷。夜越来越深，火车撞开夜幕，唱着欢快的歌，轰隆轰隆碾着夜的黑，沿着忠诚的轨道，爬过高山，穿过隧道，越过平原，跨过长江，一路向北。旅客们大部分酣然入睡，鼾声和梦话在静静的车厢此起彼伏。而我端端地坐着，一杯茶一杯茶慢慢地喝着，一页书一页书美美地读着，思绪也在这种惬意间恣意飞扬。
小学四年级开始，我酷爱读书。当时尽管父母很重视我们读书，但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差，没有多余的钱给我们我买课本以外的书籍。我记得当时，教我数学的堂哥有《骆驼祥子》这本书。在我软磨硬泡下，堂哥把《骆驼祥子》借给我，再三嘱咐我第二天一定要还他，不准弄破一丁点儿。对于那个缺书的年代，得到一本好书就如同得到奇珍异宝。我用了一个晚上读完这本书。是的，是整整一个晚上。我怕母亲阻止我熬夜读书，等家人都睡着了，拿着煤油灯，悄悄躲在厨房里读。那时，自己只是一个四年级的学生，似乎也没读懂，但又觉得读懂了。不过，我至今还记得自己为祥子的命运难过的情景。特别是小福子死时，我还哭了！只觉得当时的社会好混乱，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命运特别悲惨。当时，我似乎还下决心，要好好读书，要改变穷人的命运来着。但那时的见识肤浅，只留在感性认识上。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机会再完整地读过《骆驼祥子》了。而此时、此地、此情景，我似乎不是在读书，而是在聆听老舍先生讲述那个年代的生活、见闻和遭遇。在先生的娓娓叙述中，我知道了祥子的悲剧是那个年代受害者的代表，也明白了造成祥子性格变化的深层原因，甚至也学到了老舍先生写作方面的很多。十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再有六个小时，我就到家了，这种特殊的阅读体验也即将结束。我轻轻放下茶杯，放下书，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望着车窗外，似乎到了湖南和湖北的交接处交界处。山很温柔，哦，不是山，严格地说，那不是山，是丘陵。柔和的小丘上，长满绿油油的金桔树，树上挂满小桔灯，闪闪烁烁。在微风中，摇摇摆摆，娇媚多姿。我似乎触摸到了金桔的甜，也似乎嗅闻到了金桔的香。那一个个淡黄色的是柚子吧？一大个一大个在树间、在枝尖谱写着丰收的诗篇。这里的大河、小溪还真多，刚看过山间的一条扭动着妩媚身姿的小溪，又有一道银带似的大河映入眼帘。所有的山山水水就这么一路纠缠，一路结伴，一路歌唱，一路讲述着壮丽河山的故事，一路在我眼前舒展着美丽的画卷。我再也抑制不住些许文字在内心的偾张，便拿起手机，开始敲打从心底流淌的语句。一个个字，一串串词，一行行句子，给这段漫长而又有别样的旅途增添了韵味，也让这段诗意般的路途烙印在记忆深处。我虽然羡慕那些能乘高铁、躺卧铺或坐飞机的乘客，但更庆幸自己买到的是普通火车的硬座！如果买的是卧铺，我可能一觉睡到终点。这样，我错过的不仅仅是沿途的风景，也失去了喝茶和阅读的兴致，更不能静下心对《骆驼祥子》进行深层思考；如果我乘的是高铁，那沿途飞驰而过的万物，也只不过是一道闪电，终将成为一种缺憾；如果我坐的是飞机，也许在眼前和脑海漂浮的蓝天和白云，会酝酿成我自以为意境很美的诗句，但也最终不过是一场浮云而已。
在当今社会，科技的飞速发展，人们追求快捷便利，总是步履匆忙，忽略了一路的风景，一路的美好，心也在快节奏中浮躁。浮躁中，我们有时会迷惘和空虚，会丢失很多纯真的东西，甚至会迷失方向。生活有时需要慢下来，享受一下慢时光别有的风味。看看屋后那株小草的春夏秋冬，到田埂上寻找一下儿时的欢乐，听听老母亲讲咱小时候的趣事，陪父亲坐岸边垂钓，带孩子在雪地里玩耍。生活需要这些至真至纯的宁静美，需要这种慢下来的仪式感，需要在匆忙中享受本不该失去的闲适。我很庆幸，几年后的今天，在这长长的旅途中，我静静地坐在硬座上，慢慢地、静静地地享受有茶有书有风景相伴的时光，这感觉真好！投稿须原创首发，请将作品、作者简介、作者照片三者放在一个邮件里，用附件发送。附200字以内的简介，个人照片一张，并留下微信、电话等联系方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