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华德阳 看瓜 我们那里几乎家家都种点瓜，留着自家吃，吃不完就送给邻居或亲戚；只有很少几户人家靠种瓜为谋生。种西瓜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高，且需要一个整人待在瓜地里伺候，一般人家就只种小瓜（甜瓜的俗称），只要瓜苗成活了，打一次顶就不用操心了。 小瓜快成熟的季节也就到了考试放暑假的时候。小学考试一天就考完，中午回家吃两口饭，摸一个“水皮青”（甜瓜的一种）就到学校去玩，考完试就到瓜地里看瓜。 说是看瓜，其实更多的是吃瓜。每天就像上班一样，吃了早饭去瓜地，到吃午饭的时候回家，吃了午饭再去瓜地，到太阳快落山上蚊子的时候就回家看电视。这期间有很多空挡，如有人真想偷瓜的话，多少瓜偷不走？但是，看瓜的人是不会管这些的，屁大的孩子，才不操这个闲心。 在瓜地闲着是无聊的，但有瓜吃就不很无聊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天至少吃两三个瓜，看个十天半月的，瓜是越看越少。当时不明白，既然是家家种瓜，家家又都派不能干活的孩子去瓜地看瓜，何苦呢？现在想想，这也是大人给孩子找的一个活，省的在家闲的无聊，惹是生非；并且看瓜是一个美差，只需坐在树荫下，有瓜吃还有人玩，一般家里会把这个美差交给老小或宝贝儿子，让其他下地干活的姐姐哥哥提不出意见：放暑假了，每个人都得干活，不能干重活就看瓜去！ 当时西瓜贵，小瓜贱；只有那些种西瓜的才在瓜地里搭棚，在西瓜要成熟的那段时间，吃住在瓜地，家人送饭。有时白天我们就在瓜棚里玩，听看西瓜的老人“拉呱”（讲故事），有干活累了的人也走进瓜棚乘凉，那些在村里有头脸的往往会受到优待，“咔嚓”一声，西瓜露出鲜艳欲滴的瓤来，吃几块西瓜，解渴解暑。不过有些爱面子的人，是不会到瓜棚乘凉的，种瓜不容易，拿去换钱才是过日子，一口吃了，人家白白辛苦一阵子；若遇到小气鬼，口里说“我给你摘个瓜解解渴”，就是不动身，弄的你到不自在起来。“瓜田李下难避嫌”，还是不去为好。 大人干活渴了，走到瓜地里摘个瓜吃，看瓜的小孩也跟着吃；姐姐哥哥在另一个地里干活，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也会到瓜地来吃瓜，看瓜的小孩也跟着吃；即使都不来吃瓜，自己渴了或馋了也摘瓜吃。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不吃竟饱了，难怪大人们常心疼地说：“俺家老小，过一个暑假瘦了一圈，吃瓜真瘦人！” 瓜熟的季节也是回娘家的最佳时间。那些嫁到不种瓜的村庄的女子，常常带着孩子来娘家吃瓜，看瓜的孩子也就多了玩伴。由于村子里同姓居多，一家子的亲戚便是大家的亲戚，这个喊“姑”，那个喊“姐”，也有喊“姑奶奶的”，于是在一起玩的时候几乎都是亲戚，往往会很豪爽地邀请客人到自家地里吃瓜。 到了拉瓜秧的时候，看瓜的小孩就“失业”了，跟着大人下地干活了。有时会在花生地里意外发现一棵被遮掩的“旅瓜”（野生的），竟然还结了瓜，于是兴奋起来，饱餐一顿。甚至到了秋天，在地里掰玉米时，还能意外地发现一棵旅瓜，果实不大也不小，吃起来很有生瓜味，不吃又怕被其他人发现摘掉，在矛盾中盼望再次有意外发现。同时盼望着来年的暑假到来，好去看瓜。 在没有零食、水果吃得年代，看瓜就是暑假里的盛宴！ 看电影 孩子们最盼望的，除了过年过节，就是看电影吃大席了。 到了农闲时节，农村隔三差五放起了电影。我们大队有四个村子，每个村子放电影都会成为我们集体的盛宴。儿子娶媳妇要放电影，女儿出嫁（如果女方家富裕）也会放电影，到部队当兵要放电影，没有什么喜事时，大队每年也会在几个村子里轮流放一两场电影，以度过漫长的冬季。 我们大队的四个村子相邻，鸡犬相闻，哪个村子有喜事或放电影，大人们在田间地头干活时就互通有无了；孩子们则是听上学的哥哥姐姐传出的消息，四个村子里的学生都在同一所小学读书，谁是那个村的都一清二楚。 放电影时，本村的孩子成了“主场”，斗场嘴、打个架都占优势；如果平时闹矛盾的，外村的往往一个人不敢去看电影，往往要呼朋引伴的，电影放映前是“闲得慌”的时刻，一些半大小子往往相互找茬，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不论是哪个村的大人出来呵斥几句双方都会偃旗息鼓。到其他大队的村子看电影时，这些“阋于墙”的“兄弟”就会“外御其侮”。 吃完大席看电影，那真是比得上过年热闹。农村的大席满村飘香，一家有喜事，多半个村子的劳力来帮忙。既能吃上大席，又能看上电影的本村孩子是最幸福的；邻村的学生放学路过摆大席的村子，往往被香气引诱的垂涎欲滴，往往告诉伙伴“我哥再过几个月就娶媳妇了”，这也是引以为豪的。吃不上大席还不是最大的遗憾，因为到了晚上可以看电影，摆大席的人家灯火通明，买零食、玩具的也来凑热闹，相识的人相互打招呼敬烟客套，遇到沾亲带故的就会主动把板凳让出来，回家或到附近谁家再搬个来。 电影放映员也是本大队的，往往先在事主家吃喝一顿，酒饱饭足之后，把家什搬出来，点上一支烟，优哉游哉地坐好，看人到的差不多了，打开机子，便大功告成了。这真是一件令人羡慕的工作！既有的吃，还有的看，那个电影放映员的儿子常常跟着又吃又玩，小伙伴们真是羡慕妒忌恨！谁要是能和他沾亲带故的，能拿点废弃的胶卷，拿到学校炫耀，也是一项能令伙伴们羡慕好几天的事情。 电影里的英勇人物是令人向往的，一些孩子王便拿来自封自己，反面人物的名字或绰号则成了同学之间取绰号的专利。 看电影吃大席是农村一道抹不掉的风景，每当想起，还是令人心驰神往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