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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德阳 乡村离不开缸。 缸是用来称东西的，用它盛什么东西，它就是什么缸。盛水的叫水缸，盛面的叫面缸，腌咸菜的叫咸菜缸，盛粮食的叫洋灰缸。 缸的寿命是漫长的，买进家来，放在某个地方，一放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除非搬家，那缸，就会一直默默地蹲在那里。缸不容易坏，窝碗瓢盆小，拿在手里，使唤使唤就会被磕碰，烧着烧着锅，有可能就漏了，端在手里的碗会失手摔碎，和面的盆经常使劲，需要锯，只有缸是强壮的，一般使唤不坏。 常有小孩子碰到了缸上，头上鼓起一个大疙瘩，或磕掉一颗牙，缸却毫发无损。缸那么结实，不用石头砸似乎都很难破坏，常见的司马光砸缸的插图，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用力搬起一块大石头，使劲向水缸砸去，那才缸破水流，可见，不是人为之力，缸会一直蹲在那里，犹如门口的石狮。 卖缸的用一辆大平板车，车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缸，大缸套小缸，往当街一站，就会围起一圈人。那枣红色的釉面油亮光滑，给人一种温暖和滋润的感觉；用手摩挲一下，虽然粗糙，但那时一种包容万物的大度；用手使劲拍几下，“嗡嗡”的响，真是“缸缸”的。 水缸最受孩子们欢迎，夏天渴了，跑到锅屋，拿起水瓢牛饮，刚从水井里打的水，凉丝丝的，有一种淡淡的香甜。冬天，缸上会结一层薄冰，用手掰下来，放在嘴里，就像吃冰糖一样，嚼地咯嘣响。 大人最关心的是面缸，一旦面缸快见底了，算着秋收或麦忙的日子，就会驮着一大袋粮食去打面，驮回来的面，倒进面缸里，麦麸子倒进另一口缸里，人吃的有了，猪牛羊的营养品也有了，心里才踏实。麦麸子往往是猪牛羊的“面”，在饮水的时候撒上一把，引得它们会把一盆水喝光。 有时，粮食缸里会埋几个苹果，捂几个柿子，这时一年到头难吃到的水果。缸，先饱了口福。 过年的时候，一些闲缸会用来放丸子蔬菜、煮熟的肉，蒸好的馍、团子也会放在里面，上面用芦苇编的缸盖一盖，再压上砖头、石头什么的，也不怕被猫和老鼠偷吃。 腌菜缸往往放在院子里，吃饭的时候，捞起一块咸菜，切吧切吧，浇点酱油醋，若有香油会刚好，也能多下一个馍。谁家的腌菜腌的好，少不了邻居来要，掀起缸盖，主人在不在家都可以拿；也有小孩玩着玩着，嘴里淡出个鸟来，也会捞起一块咸菜吃，也不就馍，渴了就到水缸里舀水喝。腌咸豆子的缸一般较小，会放在锅屋或堂屋，这可是冬天里的美味，丝毫大意不得。 农村孩子的名字里往往有“缸”，缸子、大缸、小缸，只不过有意无意地写成“刚”，其实缸才是最美感、最具哲理的，它象征着包容、无争，能容纳一切，且不改变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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