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葆华
对上下课时间单单依靠感觉和估摸,不是他工作马虎粗疏不负责任,而是他常常忘了看讲桌上的座钟。在上课时间上跟者感觉走的结果就是,有时一堂课我们感觉无比漫长,长到地老天荒;有时一堂课无比短暂,短到白驹过隙。 在他看来,摇晃铃铛有着很强的仪式感,体现出一种秩序和威严。悠悠的铃声飘落,我们才跟着一步一拐的代课老师鱼贯而出。
不少时候喧闹声能把铃声给淹没,代课老师依然耐性十足地在孩子群里手摇铃铛来回穿梭。作为这所初小唯一的老师,他既是老师又是校长,还兼干着杂务,一身几任的,一年到头被那些拖着鼻涕的小娃娃缠着,他的性子被磨得温软而和顺。 他腿脚灵便不够,手臂力度来凑,动作幅度很大地挥舞着手臂,表演似的摇着铃铛。有时他在摇铃的同时嘴里还吹着哨子,在尖利的哨音和激越的铃声里,我们像一群小鸡一样被他赶进教室。 大椿树枝繁叶茂,荫蔽半个校园,长长的线绳一下一下扯动,铃声清脆,悠长,响彻村子的上空。学校给老师做饭的校工同时还负责打铃,校工是个满脸折子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像掌握蒸馍火候一样,对上下课时间掌握得分秒不差,准确无误。 老人的铃声像校长发话一样具有权威,他对自己做饭之外的这个差事分外看重,手扯铃绳时那种一本正经,比得上开大会时讲话的校长,因此他打铃时节奏间隔如尺子标出一样精准。 比以前那所初小多得多的孩子被铃声规范约束。比如我们有时上学路上一时贪玩忘了时间,那上课预备铃穿过河洼林地传到耳畔,简直如雷贯耳,马上狗撵一样向学校疯跑,踩着上课铃心跳扑腾来到教室,在老师威严的目光里溜到自己座位总算有惊无险。铃声像根长长的绳子,不管在外面玩得多疯都能把我们乖乖地牵回来。 早就湮没在岁月深处的手动铃声,现在还不时在耳边悠悠响起,带起一串泛黄了的温暖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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