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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打碗花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刘郁林

图:来自网络

从宿舍去往办公室的路上,有一段阳光很好的路,虽然烟台的风里有海的味道和海的清凉,但毕竟节气已至小满,中午的阳光是泼洒的饱满的,所以,中午起床去办公室时,总要沿着树底下走,寻找哪怕是细碎的阴凉。

宿舍出来拐弯的地方,有一片初春新栽的竹子,几天前还是黄黄的叶子,风吹叶动,窸窸窣窣的打叶声清晰可闻,一个周末不见,却已经是油油的翠绿。叶子虽短,但绿意盎然,虽称不上茂林修竹,但也是校园一道独特的风景,让校园的风景多了一份超然脱俗,苏子瞻不是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吗?

但今天我要说的不是那临池似玉、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劲竹,而是盛开在竹子脚下的太阳花。

几杆翠竹,一片青草,一头澄碧的蓝天,几朵太阳花,微风中,太阳花婀娜多姿,粉艳艳的,娇嫩可爱。我驻足为之拍照,美艳的花儿仿佛知道我的美意,精神抖擞地撑开它的花伞,鼓着腮吹着小喇叭,所以我觉得它更应该叫喇叭花。可是它有一个跟它的美丽极不相称的名字,叫打碗花。

记得很早以前的一个夏天的清晨,我还在故乡的时候,我到农学院晨练,回来的路上看到一簇簇鲜艳的花儿,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在晨风里摇曳,晶莹的露珠随风滑落,灵动极了。虽然我也有爱花之心,还是忍不住摘了几朵在手里,边走边欣赏。

“快把花扔掉,快点——”我吓了一跳,恍如在梦中,抬头一看,邻居苏老师叫住我,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她一把把我手中的花儿打落在地上,我怔住了,莫名其妙。她说:“这是打碗花儿,不能拿回家。”我明白了,只要采了这种花,就会打碎碗的,我知道苏老师的好意,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把花捡起放在路边的花坛中,回到家,问及婆婆。婆婆说:“是呀,很灵验的。”所以那个清晨只管刷碗的我也不用干活了,婆婆抢先去刷碗。

我在想象打碗花这个名字的来由,一定有一个美丽的故事。

一个农家小院,一个胖丫头,一个皮小子,各自端了饭碗在院中,一边吃饭,一边玩耍,可能小哥哥要去抢夺妹妹碗里的那块五花肉,就在院子里追逐嬉戏起来,笑声撒满整个小院。小小黄狗,也摇着尾巴跟着追逐不休,因为它对那块肉早已垂涎三尺,白发老爷爷吆喝着不要追赶,慈面老奶奶蹑着三寸金莲欲追不及。

两小儿奔到墙角,双双扑地,手中两碗坠地破碎。小儿坐地上,哇哇哭,而小黄狗儿却乐开了怀,大快朵颐。原来被墙角的小小喇叭花的藤蔓绊倒!皮小子哭闹撒气,不怨自己,便牵扯花秧:讨厌你,你这个打碗的花。

从此,世界上就有了一种叫打碗花的花儿。

所以,我在阳光下看着这些充满灵气娇滴滴的花儿,就像一个个小喇叭,吹奏向湛蓝的天空,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很多年前的清晨,心情无比美好,因为那时候的我刚刚进入不惑之年,还年轻着呢!

如今早已进入知天命的行列的我,看着这朵朵的打碗花,似乎还有摘下一朵试试是否灵验的冲动,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十年的生活阅历,让我更有一份黛玉一样惜花的情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是呀,谁说不是呢?十年间,打碗花年年绽放,可是我想曾经的那个小院和当年我日日走过、盛开打碗花的小路早已在我的生命里渐行渐远,偶尔回到故乡,也是来去匆匆,无暇再去看那里是否花开依然。十年间,春天年年来过,可是我生命的春天不再重来,从我生命里消失的亲人也一去不复返了。

我不禁感慨,自然的四季可以辗转轮回,花儿落了,我们可以等待下一个春天;而人生的四季却只有一次,唯有珍惜每一段人生的过往,记录每一段人生的心情,才是对生命最好的敬畏和回馈。就如同今天的我,格外珍惜这些不起眼角落里的打碗花和这看花的心情,因为此去经年,不会再有相同的花儿,更不会有相同的赏花的心情。

突然想起陶渊明的“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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