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韩苏琼 我们的小村庄坐落在河湾里，很安静。安静的小村庄今年似乎又有点不太安静。 第一起事： 新年伊始，走亲戚的刚接近尾声，大学生还没有开学，村里的大贵子家就打起架来，大贵子是村里有名的酒晕子，村里的红白事他都很热心，倒是个好人，就是又吸烟又喝烂酒，喝得东倒西歪地说胡话，见人就掏烟。人们对他这样已经以习为常了，谁家有人有事吃饭，都怕他去，谁愿意搭酒搭烟还落个不肃静，见了他就关大门。 他儿子大学快毕业了，今年带来了女朋友，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大贵子一直坚持着少喝酒，眼看儿子快开学了，他还是没有撑住，在邻居家陪客喝大了，手机屏也摔碎了，裤子尿得湿拉拉的，半敞着前开门，被别人架着还走不成路。大贵子和老婆因为喝酒骂架本来就分居了，基本就是离婚了，为了孩子的面子，没有办手续。一看大贵子这样，老婆还是气得骂不绝口。 别看酒晕子路都走不成，就是打人有神力，大贵子一把抡起柴垛边的木棍朝老婆横扫过去，老婆瞬间倒地，拍片检查左腿粉碎性骨折。儿子的女朋友独自走了，打电话不接。儿子气恼之下也不告而别。听人私下里说：他儿子的女朋友散了，他儿子因此得了抑郁症，时时有自杀念头，学校给他家里打了几次电话了。 第二起事： 当河堤的小草开始泛起绿色，桃花含苞杏花开在庭院的时候，村里驶来了一辆特殊的丧车，安静的小村庄忽然喧嚣起来，一时间哭声凄惨。 原来是村子里在深圳工作的二宝因夜里喝醉酒摔死了。他大学毕业，结婚生子，混得很光面 ，领着老婆孩子过完春节刚回去，竟然就这样拉了回来，才三十二岁啊。毕竟有了老婆孩子，加上同学比较多，送信看丧日子，举办葬礼吧。 这哪里是举办葬礼，那场面简直是让人撕心裂肺，父母拉不住，爬着哭着往地里送，两个孩子还没见过农村这场面，丧服也穿不起来，哇哇哭着走在队伍的前面，老婆被人搀着，忽然高几声，声音尖利古怪，忽然又垂下头没有了气力。几盘鞭炮放过，黑烟像魔兽一样窜向空中，村子的后面就这样多了一座新坟，和这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很不协调。 丧事过后，他老婆因悲痛加上刺激神经失常了，一个大学本科生，一个两个孩子的妈妈，就这样也成了需要人照顾的人了，两个孩子一个上小学，一个幼儿园，被迫辍学待在老家，成了无根的浮萍。年迈的父母接下来该是怎么的光景 ，躺在地下沉醉在酒中的二宝就不用问这一世的事了吧。 第三起事： 麦子忙收的时节，村里有家儿媳妇生孩子送粥米的办酒席的，本来是小喜事，只是吃个午饭就行啦。大小是个事，村里的大老知就得上桌，上桌问事就得喝酒，这好像是固定的程序。一切都不错，那大家就喝吧，三杯过后看谁吹得厉害，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大话说起了，酒杯举起来，不觉已经是夕阳落山。收麦子的人都在地里忙着，等到晚上回家，顺子的老婆发现顺子这个问事的大老知还没有回家，打他电话，没有人接，问其他人 ，说喝酒的已经散场多会儿了，可能是跟其他人打麻将去了吧。 到了吃过晚饭，有人大喊顺子摔倒在石头堆里啦。几个人又架又抬的弄到他家沙发上，他老婆生气也没有多问。到了第二天喊吃饭不答应，老婆见他脸色蜡黄，忙喊人拉他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脑出血过多，镇医院医生说还是转院去丰县吧，忙叫救护车，还没拉到丰县医院人就咽气了。 好好的大老知，说没就没了。其实也不稀奇，数数看，这个村里的大老知就没有长寿的，一代代大老知都早早地去了，剩下老婆孤单单的，老年的，中年的，说着男人当年喝酒的事，唉声叹气。 第四起事： 忙过秋收，麦子也播种完了，于是村里人又开始打工的打工，逮鱼的逮鱼。三喜更忙活，既用搬罾搬鱼，夜里还骑着电摩托背着弥雾机逮野鸡，按说他家该是收入多，家庭富足吧，你猜错了。这个三喜又吸烟又喝酒，吸烟一天一盒不够，喝酒更厉害，一日三餐小喝，有事有人大喝，没事几个人聚在一起就喝醉。 看看别的人家一排排的楼房盖起来，他还是结婚时父母给他盖的三间瓦屋头，被人家的楼房遮挡得见不到太阳。家庭穷的好像解放前。老婆为了要强过日子，不让他吸烟喝酒，牙也磨掉了，身体被他喝醉打得伤痕累累，也没有见成效，都四十多了， 每天喝的醉醺醺的抽着烟回家，大人孩子有谁对他不满意，他就发酒疯骂人打人。 女儿上了初中成绩不好，又不愿意回家，就跟不知道哪里的男人走了。老婆以前想和三喜离婚，就是怕丢人才坚持着过，现在女儿又跟人家跑了，老婆觉得没脸见人，就出去打工不回家了。三喜成了单身贵族，更是吸烟喝酒没有拘束了。 一天，早起的人发现三喜的搬罾里有个大的什么东西，淹没在水里，摇动搬罾一看，是光着身子的三喜，大概是头天晚上喝酒喝得晚了，没有茶喝，口渴了吧，就去喝河水，还是觉得搬罾就是他的家，躺在搬罾上就觉得是上床睡觉了吧，总之是他神志不清，谁知道怎么死的。 打捞上来以后，后事没有人料理了。老婆不回家，孩子不知去向，他又家徒四壁，这丧礼怎么举行呢？最后他的老母亲跪着村里人，凑钱买了一个小棺材，由于这棺材是用来放骨灰盒的实在太小，他又太高大，结果是腿还露在外面，四十多的人被当成夭折的孩子马虎埋了。没有人举哀，也没有人送行。 我记得有个微信段子夸说丰县的男爷们喝酒：“黄河两岸，喝不过丰县；沛县人喝倒，丰县人没喝好”，还说外地人来丰县出差，喝酒都是菜鸟，对丰县的酒风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丰县男人淳朴粗犷，豪放热情是让人自豪的，可是这不惜家庭破碎，不惜英年早逝的喝酒嗜好真的就不能收敛点吗，谁的身边没有喝酒酿制灾难的血案实例呢，难道就不警醒吗？ 立冬了，接着又快过年了， 喝酒的旺季又到了。 为了健康，珍爱生命，为了家庭，营造幸福，祈求男爷们举起酒杯的时候，想想老婆孩子，想想年迈的父母。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