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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乡村的裁缝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张文锋

图:云淡风青

徜徉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各种时装店、成衣铺比比皆是,各式各样的华丽服装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小时候,缺衣少食,漫长的一年并不经常添做衣裳。只是在过年的时候才会请裁缝师傅上门,为一家人添做几件像样的衣服。所以,做新衣那可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了。

做新衣的时间大多是在临近新年的冬天,村里的人们拿出积攒下来的布票,去城里或者是圩镇的供销社里扯上几尺可贵的布料。便可以请裁缝师傅上门了,裁缝们挑着缝纫机、熨斗一类的家当来到了家门口,一般是师傅都会领着一位徒弟,徒弟是给他打下手的。

那时候学裁缝这门手艺也是比较吃香的。徒弟学裁缝要学三年,刚学的徒弟主要是做些用针线绞纽扣、锁扣眼、钉扣子、绞衣服边线的简单活;半年或一年后,可以踩缝纫机,将师傅裁剪好的布料整合成一整件衣服。整合衣料是一项很复杂的基本功,倘若手艺不好,机子缝的线路就会歪歪斜斜。

等徒弟能够熟练地使用缝纫机,师傅才会真正教给裁剪的方法。为了避免徒弟提早学会手艺,三年未满就另立门户,单打独斗,师傅一般要拖到第三年才会教给他们手艺。

裁缝师傅一来,先是挑选合适的工作场所,安装好缝纫机,接着从主家取来一块干净的门板用两张长条凳支好,上面铺上一块宽大的蓝布,那就是他们的工作台了。工作台上摆放着无非就是诸如剪刀、画笔、布尺,还有那种古老的熨斗,周围是一些七零八碎的布料。

裁缝首先要给大人孩子量身体,他捏着一块画笔在新布料上做好各种标记,然后细心地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接着师傅的剪刀娴熟地“咔嚓咔嚓”裁剪布料,缝纫机也“嗒嗒嗒”开始工作了。

经常来我们村的裁缝师傅姓黄,人们习惯叫他浪辉宝。黄师傅是个中年人,他的脚有点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小时候看着他憨态可掬的样子很是好笑,就去学他走上几步,常常招来大人们的一阵呵斥。

浪辉师傅做事非常认真,他做出的衣服不但经久耐穿,而且合身合体,所以他是村里的常客。那时候,做新衣的款式很简单很单调,都是千遍一律的,男人中山装,女人开领外套,而孩子们的上衣是带“表袋”的。

所谓表袋,就是胸前有一个口袋,上面加了一个屋檐似的小盖儿的那种。那时还时兴皮带裤——因为孩子们打小都是穿皮筋做裤头的开裆裤,能够穿上皮带裤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了。浪辉师傅也适合时代潮流,会给村里的姑娘小伙子们做城里人时髦的服装,像连衣裙、喇叭裤那些,常常受到人们的青睐。

浪辉师傅还喜欢一边做事,兴致来了,哼上一些不知名的曲儿,旁边的缝纫机依旧在“嗒嗒嗒”地为他伴奏,他就像是在演奏一曲美妙的交响曲。

那时候,裁缝师傅上门做新衣,东家是要管饭的。我的祖母是个很善心好客的人,裁缝在我们家的日子里,祖母早上给师傅们来上一碗酒糟蛋,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鱼肉好生招待他们,所以裁缝们很喜欢来我家,有时连别人家的衣料也是拿在我家做。

乡村裁缝最重要的莫过于做嫁衣这件事了,人生婚嫁只有一次,乡下人家是很注重的。先都要准备好多的布料,有给新郎新娘做的,还有打发给亲朋好友的,所以遇到这种情况,裁缝师傅总是忙个没完没了的。

我常常好奇地看着裁缝师傅们工作的情景,缝纫机的踏板有节奏地上下踏动,机头上的针尖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啄着,线梭在机顶上来回旋转,布料像是行云流水一般飘忽不定。此时的裁缝师傅恰似一名丹青妙手,在绘就一幅壮美的画卷。我不由地惊叹男人们一双粗糙的手为什么就能够做出如此精细的活儿……

裁缝师傅们在一个村里东家忙到西家,往往要忙上一个大冬天。等他们忙完这些活计,年的脚步也就慢慢近了。他们收拾停当,告别主家,依旧挑着那副裁缝的家当,一路轻松地回家过年去了。

在孩子们的期待中,新年到了,大人拿出了做好的新衣,一家人穿上了新衣,个个精神抖擞,孩子们的脸上漾开了如花的笑靥。

如今,现代化的制衣厂如雨后春笋,各种新潮的服装频频上市,裁缝师傅们也渐渐退出了乡村的舞台,这一行业消隐在凡俗尘世里,只是留给那个年代的人们挥之不去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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