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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有一种陪伴叫:母亲纳鞋底的声音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似水流年

图:来自网络

近日读贾平凹先生的《自在独行》。先生说,他小时候是伴着“嗡儿,嗡儿”的阵阵纺车声看书学习的。“我要是看书,母亲就纺着线陪我;她要是纺线,我就看着书陪她。”

读着这些文字,突然觉得这场景是何其熟悉,何其亲切。陡然间,小时候母亲纳鞋底的那“刺啦,刺啦”的声音,一下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耳边,那段岁月也从记忆的最深处跳跃出来。

小时候的我们,是常常伴着母亲纳鞋底的“刺啦,刺啦”声,看书学习并渐渐进入梦乡的。

那时,还没有电灯。每到夜晚,我们围坐在床前的柜子上,柜子中间点燃一盏油灯,我们几个在油灯闪闪烁烁的灯光下写作业。母亲则坐在床前,借着油灯外围的亮光一针又一阵地纳鞋底。

静谧的夜晚,微弱的灯光下,我们不停写字的“沙沙”声和母亲纳鞋底的“刺啦,刺啦”声总是和谐而又轻柔地交织在一起。

有时,母亲也会轻轻的地和我们聊些什么,我们也浑然不觉被影响,于是,抬起头来,甩甩写字累了的手腕接着再写。有时,灯光渐渐暗下去,母亲看看油灯,便起身用手里纳鞋底的钢针,反复拨动几下已经燃花的油灯的捻子,油灯顿时明亮很多。

那个年代,我们一家人的棉鞋、单鞋还有棉衣全部是母亲缝制的。那时,家里六亩多农田,全靠母亲一人劳作。她只能每日起早贪黑,争取一切可以在地里忙碌的时间伺候庄稼,以得到更好的收成。

然后再充分利用冬季的农闲时节,为全家人提前准备好一年的棉衣和四季鞋子。我们家里姊妹四个,母亲还要帮舅妈照顾她家五个孩子的穿衣。

于是,母亲只有凑晚上纳鞋底,然后利用白天的时间做比较复杂的要求较高的鞋面的工作。即使是农忙季节,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只要不是太累,晚饭过后,她把一切收拾妥当,依然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我们旁边,那“刺啦,刺啦”的声音也会照旧陪伴着我们。

我们看书学习时,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就像轻松而又舒缓的轻音乐;我们入眠时,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就是最悦耳的催眠曲,自在,悠长……

写作业累了的时候,我曾痴痴地望着坐在油灯外围的母亲。她一手拿着鞋底,一手捏着细针低着头,一直那么认真地不停地纳着手里的鞋底。在穿针的时候,因为光线太暗,怕针脚不匀,会稍微往我们这边探过身子,等到缝衣针钻过去,再回过身子,伸开一只胳膊,拉起长长的线绳,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就是这时发出的。

有时候,母亲捏着细针还不时在头皮上摩擦几下,然后,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又接着响起。看着,看着,我总会愣神,觉得母亲此时的姿态是如此优美,这声音是如此动听。

我也多次从母亲手里抢过细针和那硬硬的鞋底,可我总是使足了劲,也穿不透一针,只能悻悻地放下,继续看母亲轻松地穿针引线,唱起那熟悉而又动听的曲儿。

这声音一直陪伴了我们好几年。

后来,商店里有卖那种塑胶鞋底和泡沫鞋底的了。母亲再也不用熬夜纳那一双双硬邦邦的鞋底了,母亲的劳动量也减轻了许多。我暗暗为母亲庆幸。再后来,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我们一个个长大了,母亲也渐渐变老了,眼花了。她再也不用做鞋子了,那“刺啦,刺啦”的乐声就再也没在耳边响起。

前年,冬季的一个周末,我回到家里。母亲正坐在堂屋走廊下的小方桌边,她戴着老花镜,又在忙着做鞋。暖暖的冬阳洒满院子,也洒在母亲的身上。母亲在忙着为我们做拖鞋。

她说:“趁现在眼神还好,给你们做些拖鞋,多做些留着,以后眼睛看不清了,就不能做了。”母亲尽管知道,拖鞋很容易买到,而且买的拖鞋可能比她做的更暖和,但是,她还是要为我们做,而且要多做些。她是想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有限的能力内,把自己对儿女的满满的爱都缝在这一双双拖鞋里。

好多年了,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已不再响起,今天,它在不经意间又一次响在我的耳边,响在我的心灵深处,却依然是那么幽远那么动人。

世间最美妙的意境,也许就是汪曾祺先生所说的“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吧。

有母亲陪伴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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