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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程守忠 从小区到学校上班，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条，出了家门向南走，不足一百米，就是和谐大道。原来的和谐大道，在镇区还算和谐，出了镇区，就是年久失修的老水泥路。和镇区道路的衔接处，尤为难走，坑洼颠簸，下小雨也是泥泞不堪。再往西，路面的水泥已经剥蚀，大石子裸露于外。不过骑行自行车还行，绳子粗细的平坦处，车轮即可轻盈而过。 第二条步行最近。出了家门，直向正东，一路走弯路、穿胡同，正好走到学生宿舍楼后。走出一条窄窄的胡同口，就看到了学校大门。 第三条，最富有诗情画意。出门向西，朝南走，就是和谐大道；往北，就进入了我家的后花园。走下水泥路面，就接上了地气——黄泥土路。跨过一条经常干涸，也时有潺潺流水的小溪沟，就是一片广阔的土地。 小溪沟很浅，只要长时间没有降水，它就是干涸的。我从田埂上步行、或者骑行回来，很容易就过了这道“天然” 的障碍——此处小溪沟最浅，就是拎起山地车，也能健步如飞。要是下点小雨，东边沟头上收纳了村庄里的汇水，流到这里，会成为清浅的小溪，亮晶晶的水流徐徐缓缓，分外养眼。 我在附近寻到一块大空心砖和一大坨水泥桩，横担在沟底，中间留点缝隙，得让小溪潺潺着啊！似桥，有桥墩，却没有桥面，就是提着山地车，桥墩垫两步脚，就通行自如了。 跨过小溪沟，就是我家的后花园——宋楼镇薛楼村的田野。东西栽满果树，苹果树最多，桃树排第二，也有梨树、柿子树、白果树。中间就是一大片碧绿的麦田。一条田埂处可做路，在麦田和苹果园之间，长满野草。 整个冬季， 上午去学校上班，大部分都是路过后花园，步行而去。除非有上午第一节课，要赶时间，才骑上山地车救急。如果想回味在老家行走的甜蜜，就选择第二条路——苏北平原的村落，格局大同小异。 霜晨的早晨，后花园最可爱。特别是严霜铺地时，四野无人，只有麦田北边的307县道有送学生的三轮电车经过，偶尔有一辆轿车、或者卡车穿行。这时，我感觉这一片天地是我的私有财产。 果树们缄默不语，守望着脚下的土地，但大群的麻雀随意栖落，吵闹不息。东边的果树东侧，是一家大型粮库，散落的粮食，正好能满足麻雀们的口腹之欲。它们最好落在粮库朝北大门的小广场上，吵吵闹闹地捡食麦粒儿果腹。只要一来过往的车辆，它们就一哄而散，栖落在苹果树的枝条上，好像光秃秃的果树，瞬间长满树叶，挂满果实。车辆过去，它们马上返回，沉浸在周而复始的快乐生存游戏中。 田间小径铺满发白的干野草，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嫩绿的草芽已经钻出地皮，只要一打春，马上就能欣赏“草色遥看近却无” 的妙境。 麦苗和一些野草并不惧怕寒冷，头顶严霜依然保持从容不迫的姿态。卷耳生长在麦田边上，群居着结成阵营，熙熙而乐。麦苗是农家的宠儿，生活在规规整整的畦田里，列队操练，白霜就是旌旗上的白色羽毛装饰。 白露为霜，遇到旭日的照耀，立即还原成本来的模样。但是这种融化，并没有集体转身，因此，霜白、麦青、珠煜、苍黑，融于一炉，整片麦田就是一幅巨大的画卷风景 。 从麦田走过去，到了单位，蜷身于工作之中，胸中的块垒早已消融。就像置身于水滨山峰，纵声长啸，可吐露胸中万丈长虹，人间烟火之气消遁无形，灵魂肉体诗意伴生。 周末闲暇，可以畅睡到自然醒。推开北向之窗，甜润清新的空气，瞬间灌满厅堂。煮一缕龙须挂面果腹，卧椭圆荷包蛋一枚，切半碟苤蓝咸菜细丝，淋几滴麻油香浓。不需要端坐于餐桌之畔，立于厨房里几案前，赏景下餐。窗外比窗户略高的紫叶李，删繁就简，疏朗的枝条规划出眼前风物的格局，稍远处的麦田、果园，染上了元阳梯田般的神韵。 麻雀不认生，先是一个飞过来，栖落在梯田的一角，转着灵动的小脑袋，“叽喳”叫着，呼朋引伴。三五只飞临过来，应该是在粮库饱餐归来的休闲者。三两只“喳喳”飞走了，数十只寻声而来，没有激烈的发言，只有缱绻慵懒的呢喃，相互啄羽，或者并肩无言、打盹儿。 我后悔自己不是画家，否则写一幅《麻雀栖落于檐下紫叶李树上》图，是否能演绎成《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故事，也未可知，但麻雀须仿照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黄荃的也行。 悄悄撤离，拎着盛着小刀的篮子，轻轻闭合房门，自树下潜走入田园。树上的麻雀，略微躁动一下，作势欲飞，除一两羽飞离，三两只飞过来之外，一切静好。 长舒一口气，跨过土桥，眼光与潺潺的清流分离，后花园挖荠菜，即将开始。 荠菜 ，老家一种最爱长在田边、田埂、路沿、树下的纯野生佳品，最好与麦田为伍，但并不长在麦畦里，只愿意隔开一些距离旁观。秋末冬初，大田里种上了麦子，荠菜也在麦田边上悄悄萌发。 麦苗翠绿盖严地皮，荠菜就贴着地皮以根系为中心，放射状生长着，小小的团棵精神抖擞，并不扬眉吐气，内敛着。荠菜最愿意固守一方土地，三角状的种子，长在伸出地皮老高的茎秆上，英语名称为“牧人的钱包”。麦子成熟时，荠菜的种子已经成熟，撒在原地，再种麦子的时候，与麦子相约，一起萌发，长出地皮。 荠菜不挑拣邻居，可以长在密密实实的野草丛里，也愿意静静待在树叶下，悄悄生长。第一次寻找荠菜部落，得弯下腰身，看似杂草丛生应该长荠菜的田边，其实一棵荠菜也没有。正在失望前进着，麦畦外就发现了一棵荠菜的踪迹，继续寻找，草丛里，密密麻麻的荠菜一起穿着紫红外衣。 把小刀探进土壤里，割断荠菜根，拈住荠菜棵，轻轻一拎，一棵紫红、淡绿色的荠菜，就出现在指尖，抖去浮土，摘掉枯叶、草皮，一棵鲜美的荠菜入住了菜篮子。才挖了一小会，篮子里的荠菜已经一大团子了。 大棵的荠菜挖完了，小棵的要挖多，太费事，就去银杏树下碰碰运气吧。拨开绵软的树叶层，把树下无人捡拾的白果归置一旁，露出地皮，翠绿的大棵荠菜出现了。荠菜自己会玩游戏，面对自然天光，就穿着紫红夹着淡绿的毛衣，藏在树叶下，翠生生，穿着新嫁衣。 挖荠菜，心底坦然，头脑清晰，目光与地皮亲密。特别是挖到一大棵，抖去浮泥，简直就像垂钓者，钓到一条大鱼。荠菜已经开出了细碎的小花，与草丛里蓝色的小花朵，亲亲密密。 大自然馈赠给人间多少珍品，只要我们愿意劳动，我们的生活就充满了朝气。麦子会长出饱满的麦粒儿，做面包、蒸馒头、擀面条、包饺子，滋养着我们的身体。捡一袋白果带回去，去皮、洗净、去壳，做白果、莲子、银耳、冰糖羹，喝一口，连灵魂都是甜香的。不想费事，就直接放在光波炉里崩熟，吃一颗，那种新奇的滋味，挥之不去。荠菜更不要细说，包饺子、做菜盒、凉拌、烧荠菜糊涂、疙瘩汤，都是很棒的吃法。 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啊！丰沛大地，鲜见大雪封门的奇景。就是彤云密布，雪花如席，傍晚不息，忍住兴奋，微笑蜷缩在被窝里，等待第二天早晨，看银装素裹，雪深三尺！早早起来，果然大地铺满碎琼乱玉，一尺深的雪层，已经令人欣喜若狂了。更多的时候，雪花仅仅盖住地皮。 2020年1月27日，一场大雪如约而至。傍晚，纷纷扬扬，战败的玉龙鳞甲乱飞。看阵势，夜来不息一尺雪，应该没有问题。黎明即起，赴后花园拍摄雪景。门开处，薄薄的一层，还没有盖严地皮 。生活本身没有太多的意义，怀抱更多的希望，我们的脚步才分外踏实、有力。人生八九不如意，那一两分的甜，才是我们日复一日的意义！ 但见果树黑白分明，一阴一阳，才能春华秋实，麦地就是一袭雪花丝绒毯，毛茸茸、甜蜜蜜——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小雪也是天降瑞雪啊！拍着拍着，大苏的诗韵呈现在眼前：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田野笼罩着一层轻纱状的雾气，让人看到现实中的梦幻。新年才过去，透过轻纱，似乎唾手可得，其实再也无法遭遇。身旁的果树，枝尖垂煜着晶莹的水珠，感觉水珠滴落，那洁白的梨花，红艳的桃花，已经绽放知春了。 更令人担忧的是，一场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正在困扰着我们。 为了控制疫情的扩散，中国抗击非典型肺炎的领军人物、80多岁的老英雄、现任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的钟南山院士来了，各地医疗队数千人驰援疫情原发地——湖北省武汉市。 我们的身边都动起来了，封村、封路、宣传、追踪、隔离，党和国家、每一个人，只有一个目标，阻断疫情的扩散，全力救助确诊病例……我们必须打赢这场疫情战争。 如今，一些人面对疫情，是轻视、迷茫的，可能认为是遥不可及的事情。那么就先让我们了解一下英国亚姆村的壮举吧。1665 年，英国爆发一场由老鼠引发的瘟疫（时称黑死病），当时的伦敦每周死亡人数达到了7000 人，全国陷入恐慌。 由于缺乏管制，没有中断商贸进行封锁，英国商人又把病毒带到了欧洲各国，导致欧洲爆发“世纪大瘟疫”，死伤超过2500 万人... 但英国的一个小村子却及时阻止了瘟疫的散播，保住了英国中部德比郡数十万人的性命。这个小村子，就是当时名不见经传，而今声名显赫的亚姆村。 一名伦敦商人把含有鼠疫病毒的跳蚤通过布料带到了亚姆村，引发裁缝四口之家的惨死。当村民们准备出逃避难的时候，牧师威廉出面拦住了大家。他把村民们都召集在教堂内商议：如果大家四散逃难，极有可能把这场引发数万人死亡（当时伦敦死亡数据）的瘟疫带到德比郡乃至英格兰全境，后果不堪设想。走，还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不走，除了死就没有别的结局了…… 村民们经过一整夜痛苦的抉择后，全员通过了牧师的提议。他们自建城墙隔离，通往北方的道路封锁，并发誓永不穿过边界，围住了传染源，使得黑死病没有继续往北部蔓延。附近地区的瘟疫渐渐得到了控制，但亚姆村民为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在瘟疫肆虐长达一年多的时间，全村350多人有260多人死于瘟疫。一段时间，外界把这个小村庄称为“鬼村”。 牧师威廉在他的墓碑上写的是：“希望你们把善良传递下去！”这是牧师在死前，为自己拟好的碑文。 我们不缺乏善良，具有不怕死的勇气，我们需要冷静、理智面对当前的疫情问题。我们讴歌白衣天使义无反顾的奔赴疫区，诅咒明知故犯者拉着无辜的人陪死……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是当务之急，是先管理好自己。 老英雄、老专家钟南山院士，给了我们9条防护疫情的建议，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要到处乱跑！ 守望麦田，就是守望家园，就是像亚姆村的牧师和村民群起自立，把善良传递下去一样。就是受到了感染，也未必辞世，还有痊愈的希望。而疫情的一股扩散，在我们自己身上中断，其实等于自己拯救了全世界！ 守望麦田，就是守望自己，阻断疫情，成就世界的安全。只有心灵才能看得清事情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往往是肉眼无法看得见的；能阻断、治愈疫情的，从来不是时间的长短，而是善良、自律、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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