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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纪事:欲说当年为麻事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南丰后人

图:来自网络

又到了新的一周双休日,疫情减缓,卡点也解除了。我和几个文友相约来到城郊的江边采风,忽见一簇齐人高的植物在风中摇曳,毛茸茸的花穗尤其惹人喜爱,大家一时叫不出它的学名。

一位有心的兄弟上前拍了照,上传到手机的小程序识别,很快,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这是荨麻科苎麻属,相似率百分之八十五!我立马知道了,这在我们当地就叫苎麻,只是现今很少种植,我也与之告别几十个年头了。

史料记载:苎麻是我国古代重要的纤维作物之一,原产于西南地区,早在新石器时代,长江中下游一些地方就有种植。比如浙江的钱山漾,其出土的苎麻布和细麻绳,考古专家认为距今已有4700余年。

再如,我祖籍江西南丰人历来也善于种麻,清时的《麻山小序》称“他方流寓,以种麻为生,土人嗜其微利,立券招租”,足以证明南丰籍移民来到山区,是以种麻为生的史实,可以想见,他们都是一群吃苦耐劳的农民。

据祖辈代代相传,南丰人定居山区后,开始就以开山种麻为主要。我的“三寸金莲”奶奶,戴着老花镜在古老纺织机前,用麻线穿梭织夏布,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情景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中。

依稀记得,老父亲也在溪边上就种有几分地的苎麻,麻就成了一家的重要生活来源。在那个时代,我们还在温饱线上徘徊,因为苎麻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好种好管理,又不与传统农作物争地,哪怕贫瘠的山地,也能生长茂盛。

可是,收麻扒麻是一项又脏又累的体力活,每当在开花收获期,我常常见到父亲汗流浃背,吃力地拔起一株又一株的大麻,还不能折断,大麻要用大刀把根剁去,尽可能保留杆径,然后是削麻,把多余的枝杈去掉,再分级束捆,准备沤麻。

在门口的水池里用石头把麻压好后,父亲三天两头都要去仔细观察,好像期待新生儿的诞生,经过一两个星期,沤好晾干的麻杆开始扒麻,紧接着把麻皮打辫、理顺压麻,当麻皮紧实后才可作为商品出售,或者留在家里备用。

最难忘的是,1980年代初,浙江绍兴萧山一带涌现了大批的纺织厂,连家庭作坊式的织布厂也星罗棋布,因为那里围垦的滩涂地大多用于种麻,而收获苎麻要戴手套,以防止手被划破腐烂,我从朋友来信中了解到,那里的麻农需要大量的手套;与此同时,我又得知,江西的某铜矿有一家大型的国营工厂,职工劳动后留下的半成新的手套,往往弃之如垃圾。

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商机啊,因为,当时我还待业在家。

于是,在一位小老乡的引伴下,我们乘上长途公交车出发了。那是一个大山里的工矿,山路十八弯,摇摇晃晃六七个小时方才到达。好在小老乡有一位亲戚在铜矿,找到时,我们已饿的只想躺下了,可是为了赶时间,又立即赶往矿区,各自匆匆装上两大麻袋的手套(大多是黑乎乎使用过的),搭上了下午唯一可以离开矿区的班车。

待到班车出站,已是傍晚时分,我们匆匆吃了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又马不停蹄地挑着百来斤的麻袋去赶火车。

次日,到达萧山的一个集镇,已是晌午时间,我们拿出半新半旧的手套摆开了地摊,好让赶集的麻农挑选。那里的方言我们听得云里雾里,他们挑挑拣拣,直到日薄西山,方才卖出三分之一,看看集镇人流渐渐少去,我们就敞开嗓子“半卖半送了”,终于到了手套悉数扫净时,一数身上的零钱仅有20多元……

如今,每每购买新手套时候,我就感觉有苎麻的回响,似乎看到老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用搓好的麻索纳着鞋底,而我却常常扑在小桌上睡去。

祖辈们虽然一个个离去,家乡种麻也渐渐成了历史,但他们艰苦创业、勤俭持家、厚德载物的精神永存,这就是我们民族的优良传统,一定要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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