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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管所里的夏天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自由自在

图:来自网络

我总是喜欢追着我老公,问他小时候的事。不是好奇他的小时候,而是特别向往他那份童年的美好。

我的童年没有任何的不幸,相反,因为父母做生意,家境还算优越,衣食无忧,整个童年应该算的上是幸福的。直到和我老公在一起之后,他告诉我,我过了一个假童年。之所以说“假”,是因为我既没有上树摘过果,下地偷过瓜,更没有和小伙伴在炎热的夏天跳进河里感受河水的清凉。

我的家在一个小镇上,对面就是一个规模很大的粮管所,它几乎承载了我所有的童年。我向往老公那种本真自然的童年,但也感激粮管所带给我的所有快乐。

暑假应该是每一个孩子最快乐的时候,对于童年的记忆也多数是在夏天吧。

作为80后的在粮管所里长大的我来说,暑假里交公粮是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每到交公粮的日子,我家门前的道路便呈现出了一片繁华,平板车、自行车、拖拉机、独轮车,各式各样的车子,装载满满当当的粮食从南北两个方向涌入粮管所的大门。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有数不尽的欢乐和无尽的玩法。工作人员一般都是高姿态,拿个钎子一下捅到粮袋里面,取出一钎子的粮食,放在手里,搓两下,看一看,他说可以,交公粮的人才可以把粮食放到称上过称,而后自己便顺着梯子一袋袋将粮食驼到粮库里。

我们几个小伙伴,也顺着梯子往上爬,在粮食里面翻跟头打滚,互相追赶,拿粮食泼洒着打架,躺在麦子里唱歌,堆麦堡,把自己埋进麦子里,全然不顾麦芒的刺挠和尘土。

这时总会有工作人员跑过来大喊着驱赶,我们被赶跑了,就跑到下一个粮仓。有个小伙伴发现,抓一把生麦子塞进嘴里使劲儿嚼,会有嚼泡泡糖的口感,我们大家都赶紧效仿,具体是什么滋味和感觉,现在早已经不记得了。

粮管所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娱乐的器材,但有一样是我们的最爱,那就是传送机。传送机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放在粮仓的门口,工作人员将粮袋打开,粮食倒到传送带上,粮食便顺着传送带一直往上,到达传送带的终点,粮食便被抛起很高,划出一道金黄色的弧线,最后再落到粮仓里。

那个时候还小,不懂得什么是抛物线,我们傻傻的站在抛物线下,等着粮食什么时候能掉下来,下一场粮食雨把我们浇个遍。

传送机不工作的时候,我们就顺着传送带往上爬,爬到当时感觉很高的时候就不敢再往上了,怕传送机会栽倒下来。或是它会被我们当做是跷跷板,小伙伴分开两边,一边压下去,一边吊起来,被吊起来的小伙伴总是会开怀大笑。有时我们会带着传送机跑,像我们小时候拉平板车一样,压下车把向前一蹦一跳,它便跑了起来。

只不过传送机太大,我们又太小,它的屁股就时不时地撞击到地上,常常会引来看大门的老曹。老曹中等的个头,长得黑黑的,黑的发光,褐色的眼睛竟然也会水汪汪。

小时候我很纳闷,老曹是不是没有家人,一年365天看着大门,哪都不去,对我们也很凶,实在是个怪异的老头。老曹跑起来很快,边跑边骂,我们分散开来,他一会儿追下这个,一会儿追下那个,最后一个都抓不着,然后又骂骂咧咧的回他的门房了。

粮仓建的很高大,为了防止粮食霉烂变质,在仓墙的最高处会开有很多木窗,木窗下边装有铁环,铁环上拴有一根粗麻绳。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工作人员就会拉着麻绳打开窗户让粮食透透气。

在没有有趣的娱乐项目时,我们想到了拉绳子玩,看窗户一关一合,还伴随有砰砰响声,很是快乐。为了防止我们这些孩子捣乱,工作人员就将绳子拴的很高,我们够不着,就跳着去够,还是够不着,就一个孩子抱着另一个孩子去够。够着绳子就不放手,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抓紧绳子,吊在那里。我们的欢闹自会引来工作人员的注意,不免又是一番被追骂。

炎热的夏天怎能离得了水,但遗憾的是我们从未下过水,我没有查证过,不过我猜我们这一群小伙伴皆是旱鸭子。粮管所分前后两堂,在前堂的食堂门口有一口水井,主要是用来消防或是自来水停水的时候用的吧。

记得,水井上有个很沉的大铁盖,有时候大人打完水忘了盖盖子,被我们抓到机会,大家围趴在井口,看自己的影子,大声“啊啊”着听回声,或是朝水井里吐唾沫,再不然就是拿起小石子狠狠地向井里砸,听那好听的一声声“咚”。

粮管所的后堂,在晚上,我们这些小孩子是万万不敢去的,即使是想上厕所,也尽量憋着不去,憋不住了,就在前堂找个相对黑暗的地方就地解决。

晚上的娱乐大多是跳绳子,踢毽子或是公安抓小偷。有个女孩子,胆子尤其小,有时候她当警察,我们就故意把她往后堂的方向引,等她快抓住我们了,我们就迅速跑回前堂,留她自己在黑暗里。她害怕的会哭,哭的很伤心,然后我们安慰她,她依然自顾自地擦着眼泪回家去了。

老曹住着的门房墙上有个灯,这是粮管所里晚上除了宿舍楼,唯一会亮着的灯。这里就成了我们的游乐场,我很害怕虫子,所有的虫子都怕,但又不想错过和伙伴的玩耍,所以每次都有些提心吊胆,玩开了,估计也就不记得了。

老曹很讨厌我们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吵闹,但是估计是碍于都是邻居家孩子的面子上尽量忍着。但是我们捉迷藏没处躲,躲到他门房外间的时候,他会烦躁的让我们滚开。

有时我们会故意招惹他,扯着门灯的灯线,一下拉灭,一下拉亮。他便会从床上腾地一下起来,穿起拖鞋就来追我们,不知是真追还是假追,没有一次是他能追的上的。然后我们会再跑回去,继续重复着我们在他看来的可恶行为。

夏天的花总是很艳丽的。粮管所花园里的花,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记得有艳红的鸡冠花,开得特别的旺盛。有一种花,不知道怎么描述,好多颗籽包裹在一个青壳里,当籽很成熟的时候,轻轻一碰,壳就破了,留下好多籽在手心。

我们还会摘下好看的花瓣,用钢笔帽将花瓣压出一个个圆片,贴在额头。夏天的杏很甜,我们坐在花园上,将杏核在花园上不停地摩擦,为了能做出一个口哨,也为了能吃到里面的杏仁。

每年的夏天,或是说每一天,我们都是在粮管所里度过。后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南下工作,只有在放假的时候会进去走一走。那时的粮管所是静悄悄的,早已没有了我们的欢闹。

再后来,因为城镇化建设,粮管所在镇中心已经阻碍了房产开发,但由于它隶属于政府,政府领导不愿意拆迁,其他地方已经建成多年,导致我家门前的道路既破又狭窄。

在新镇长的力挽狂澜下,才将这个阻碍道路的大家伙拆迁至向西4里的地方。新粮管所更加气派了,曾多次从它门前经过,但从未进去过,这个粮管所不属于我,我的童年全留在了老粮管所,偶尔想起,会发自内心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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