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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梅雨

 魔弹文化 2020-07-15

一川梅雨

作者:章铜胜  编辑:梅花吟雪

梅子黄时雨,那是梅雨。

梅雨是个好听的名字,也是会惹人烦恼的名字。在江南,每年的初夏,总有一段时间是属于梅雨的。

梅雨是有着不同表情的。在乡下,常听人说今年是“长梅”,说的是梅雨时节的漫长,语气里显然是有些不耐烦的,是对雨。

而当他们说出“苦梅”的时候,多少会显出对雨水涟涟的天气的无奈,他们担心的是地里的庄稼让雨浇坏了,辛辛苦苦的耕作没了收成。

遇上“空梅”,天气晴朗少雨,田地里的庄稼不用担心,农人们格外的轻松爽朗,但也担心空梅少雨和随之而来的干旱。

所以,对于梅雨,父老乡亲们的感情是异常复杂,既会喜雨,也会怕雨。

一川

梅雨

我还是希望在梅雨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连绵地下着雨的,没有雨的梅雨,在我的心里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一样。

雨点淅沥,雨声断续的时候,我喜欢独自站在窗前,看雨,也听雨。

看屋外的雨纷纷扬扬地下,直下得我的心思也如雨丝,越牵越长,越扯越密。

在院子里,孤立雨中的一株芭蕉绿得惊心,听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也是翠绿的。而雨落在檐上的声音,却像雨天的日子,一点点地在雨中消逝。

梅雨时节,老房子的屋檐下,雨是挂着的一幕水帘,一忽儿细如涓滴,一忽儿又粗如水柱,都白亮亮的,像一株青苇站立在雨中,有着裹挟风雨的飘摇不定。

雨天,老房子的湿气重,潮湿的气息会顺着老屋的木质板壁往上爬,潮气在木柱和板壁上连绵起伏,有远处雨中山峦的气象,像是要让浸润在老房子里的旧时光复活,让曾经的岁月鲜活再现。

我不喜欢潮湿记忆的沉重。于是,远离木质的板壁和墙柱,搬一把老藤椅,坐在屋内的天井和大门之间的空处,看雨,也看书。

雨从天井的檐口上往下落,也从屋檐上住下落,就落进了心里,那一点一点的雨,像是一个一个的字,从天上滑落,滑落在大地上。

而我手中的书,一页一页地在雨中洇湿,方方正正的字,也一个个地跳动起来,像雨点,带着潮湿的注脚,跳进了眼前的雨中。

从天井的檐口和屋檐上滴落的雨,毕竟显得气象小,格局窄,经不起细看,耐不得久看。

梅雨时节,我们应该走出去,看一川梅雨的大千气象,也看一川梅雨的百般风情,那是春夏之间季节的悸动,也是容易被人忽略的一段美好时光。

出家门,往村南走,不远的地方有一方池塘。此刻,雨点在不停地跳动,忽快忽慢,忽大忽小。有一群鸭子躲进池塘边的一丛野蔷薇下,在避雨。蔷薇谢了,绿荫浓了,鸭子们挤挤挨挨地躲着,它们不敢高声地嘎嘎叫, 惟恐惊动了天上的大雨吧。

村东,杨柳站在河边,浑身湿淋淋的,枝乱叶披,站立成一幅落魄相,完全没有了在春风中,扬起万千条的轻柔曼妙了。

池塘的水满了,小河的水满了,田野里的水漫了。原野上,那些绿色就在雨中起伏,在水中沉浮。一川茫茫的水色,在大地上荡漾,像是在晃动着整个世界。一川密密的梅雨笼罩着,天地仿佛混沌如初。

一川梅雨,全是水的心思,漫了,溢了。雨中的一颗梅子,悄悄地黄了,漫长的梅雨已经过去了。而我的眼前,还有一些清亮的雨点在跳动着,跳动着雨的清凉和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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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皆为作家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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