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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不成,误入黄泉路。奈何桥上,一步一回头

 魔弹文化 2020-07-15

文|曹国平

赵漫漫一路狂奔,心烦意乱,急不可耐地要见王飞飞。老旧自行车不争气,一路上,掉了几次链,弄得他两手油腻腻,脏兮兮。

终于赶到王庄,王飞飞却不在家。听邻居说,今天陈村逢集,可能去赶会了。

他调转方向,马不停蹄,又往陈村赶去。这时是夏日午后四点,天气炎热,赵漫漫汗如雨下。

王飞飞是他的未婚对象,结婚的“好”已经定下,该拿的彩礼都如数奉上,再有十几天就要办喜事了。媒人突然传话,女方要再加两万元彩礼钱。说是,女方的弟弟找对象,建新院,盖新房要用钱,做姐姐的应尽这个义务。

先前,为了凑足十万元彩礼钱,赵漫漫费尽周折,倾家荡产,或借或贷,早已是债台高筑了。

只说大局已定,紧绷的神经刚有松懈,哪知节外生枝,又冒出个两万元,让他如何是好!

经媒人多次调解,女方终不肯让步。说一分也不能少,否则,就别想办事。赵漫漫急火攻心,要亲自找陈飞飞谈一次,作最后的努力,看她能不能改变主意。

七十多年前,豫西北大旱,庄稼绝收,民不聊生,又遭日寇侵扰。赵漫漫的祖爷,一担两筐,带着全家逃往山西。岁月荏苒,几十年已过。祖爷祖父辈,老姑,姑们都埋在异乡他地。两个姐姐也在当地嫁人。

三十有二的赵漫漫,是赵家三代单传的独子。从小,祖父、父亲就告诉他,我们不是本地老户,我们的根在河南,落叶归根,我们将来终究要回老家的。

因此,从小他就有客居的感觉。在学校为人处事,总是谨小慎微,低眉顺眼,从不与人争锋。他对老辈人叙说的故乡故土,怀有一份莫名的期待和向望。

二十多岁时,他曾和村里一个姑娘交好,彼此心里都有意思,只是还未表白。父亲发现后劝他:咱很快就回河南了,还是到老家再找,各方面都比较适宜。

他是个孝子,渐渐和姑娘断了。心里也曾难受了好一阵子。在他将要离开山西时,姑娘也嫁人为妻了。

他回来七、八年了,有时梦里还有她的影子。每年清明节前,他和父亲去山西给祖辈上坟,顺便看望两位姐姐。他都会一个人找机会,悄悄到她家门口,希望能碰上她一面。自然是,有时能见,有时不能。有时说句闲话,有时只是远远看上一眼。

刚迁徙回来,一家人住在别人的老房子里。父亲说,苦干几年,垒个自己的窝,说了媳妇成个家,再把祖辈坟迁回来。

结婚生子,繁衍后代,光大赵家。成为重中之重!父亲借用古戏文说,你一人身上系着赵家万里江山!

赵漫漫人不笨,砌墙,粉墙,铺地砖,样样精通。不用熟人介绍,无论到哪个工地,只要他一出手,没有老板不喜欢。

几年来,他和父母三个人,早出晚归,艰辛劳苦。终于盖起了四间两层楼房,真正有了自己的家,经济也开始有了好转。

可当今社会,男多女少,比例失调,婚姻问题总是不顺。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有了希望,他要极尽努力,把这件事情办好!

他一口气赶到陈村,乡村集会都不太大。夏天天长,一般都是下午五点钟,人才逐渐上来。现时,正是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人多。

他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寻找飞飞。目光不免会和他们的目光想遇,他们会为之一振,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以为他想买东西了。他不断地微笑摇头向他们表示歉意。

终于在人群里找到飞飞,她和她妈在一起。他说,想和飞飞说说话,她们娘俩都是一副冷脸,让他看了心寒,先怯了几分。

她不太情愿地跟着他,走到村外河边。在柳树荫凉下石头上坐定。赵漫漫诚恳地说:“飞飞,两万元,这时候让我拿确实有困难。眼看没几天了,咱该办事办事,办了事,稍缓一下,我一定会拿!”

陈飞飞毫无所动,半天没有吭声。

赵漫漫又说:“婚礼也是一大项开支。朋来客去,办婚宴喝喜酒。哪样不花费?钱是硬头货,不是说来就有的!”

“弄不来,就不要结婚!”王飞飞终于说话了。像大冬天扔过来一块冰。

看她这样态度,赵漫漫一股怒气冲上来,真想发火,又强忍住。也不讲脸面了,索性把家里的困境和盘托出,几乎是低三下四的哀求,想博得她的同情,哪知她的态度更加冷漠。

“我不听这些,你家拿钱咱就办事,不拿钱咱还办什么!”王飞飞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难道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难道你不是要和我共同生活,而是在和我做买卖,谈生意?”赵漫漫火了。

“谈生意怎么了?不应该吗?如今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没钱啥也不是!”王飞飞冷着脸说。

赵漫漫气得像吹猪,胸口一起一伏,心火要把他整个人点燃了。

“告诉你吧,我怀孕了!”王飞飞一句话,像晴天劈雷,把赵漫漫打得晕头转向,他和她相处几个月来,并没有和她有过肌肤之亲,那怀的是谁的孩子?

他对她怒目而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问,我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你也不认识。”王飞飞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来,作欲走状。

赵漫漫心里翻江倒海,乱了方寸,回想起来和她接触以来的点点滴滴,几乎没有什么情意缠绵的时刻,大都是干干巴巴地吃饭、买东西、撷取利益。他总以为,都是三十来岁的人,早过了激情澎湃的岁月,实际一点也属正常。没想到,今天王飞飞竟然说出如此话来。他看着她,重新打量她,仿佛她就是一个面貌狰狞的恶魔。

王飞飞欲走。

赵漫漫跨步上前,飞起一脚,踢在陈飞飞的小肚上,她轰然倒地。他两眼冒火,扑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咬呀切齿地骂道,我打死你个臭流氓,女骗子,不要脸的浪货!

一阵疯狂过后,他突然感到一种异样,陈飞飞怎么没发一点声音,也没有半点反抗。定神一看,她后脑勺枕在石头上,流出一滩血来,已经气绝身亡。只是眼里还透出一股冷漠的神色!

这时,几只喜鹊,仍在柳树枝头,不合时宜的叽喳乱叫。他仰天大骂一句,叫唤你妈那Ⅹ哩!骑上自行车,疯也似的往家逃窜。

父亲是水泥厂的装卸工,也许正大汗淋淋背着水泥装车呢,母亲在镇上超市做清洁工,晚上九点才下班。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大夏天却冷得浑身打颤。

想着可怜的父母,都是将近六十的人了,为了这个家,为了他能早日娶上媳妇,还在日夜操劳,干着最脏最累最让人看不起的活。他们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而今,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们会有多么难受……他想也不敢想下去。他不愿看到他们难受的样子,那样,他会比死更难受。他下定决心,死了一了百了。

他拿起打菜剩下的半瓶农药,揣在怀里,急匆匆跳出门来,却不知该往哪里了!

他想到,前几年,临村有一年轻娃,跑到自家老坟喝毒药走了。人家临死还有个老坟栖身。可他家迁徙回来,还没有坟地,同姓的都是远门,人家的坟和自己毫不相干。

他家的祖坟在山西,他两个姐姐在山西。他心里想着,不由就往西边大路奔走。他踉踉跄跄,一直向西,直走得筋疲力尽,才在路边一棵大杨树下停住。

这时,已近黄昏,日抵山巅,殷红如血。他悲痛万分,心如刀绞,想着从山西到河南,只说是回到祖籍,落叶归根,依托故土,打好基础,为后代闯出一条大路。哪知道,自己现在就要死了!没等迁回祖宗灵柩,自己先要立坟。可惜赵家三代单传,就此绝后!

爹娘呀!儿命要入黄泉,你们怎么办?他面西而跪,心潮翻滚。他在心中念叨,大姐二姐,小弟不孝,不能侍候爹娘了,更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了,还要让他们白发人哭黑发人!我是罪人!我后悔啊!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悲愤里,绝望中,他打开农药,一饮而尽!这时,日落西山,天已大黑。

夏日的夜空,依然繁星似锦。

至于陈飞飞,她并没有死。当时,只是休克,也没有怀孕。她只是想悔婚,故意那样说,为的是刺激赵漫漫,让他先提出退婚,按照当地习俗,她就不用退还十万元彩礼钱了。可以说,要加的那二万元彩礼,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作者简介

曹国平,男,河南省济源市人。历尽沧桑,痴心不改。总是喜欢把认识的几个字词,颠来倒去瞎折腾。

思维是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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