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雷斯庇基，意国永恒、罗马不朽

知乐古典音乐 2020-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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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庇基（Ottorino Respighi 1879-1936）

每逢节日庆典，具有历史视野的爱乐者常常会感叹，若能有本国作曲家用气势磅礴的管弦乐曲助阵，该是何其幸哉的事——尽管任何伟大音乐必定蕴含全人类共通的情愫，可话说回来为故乡创作作品还是会显得更亲切。

我们不乏造诣深厚的作曲理论家，以及能应邀到现代音乐研讨会发表作品的专才，但在融合歌唱旋律以及丰富饱满和声并唤起家乡回忆等方面却出现断层。意大利的雷斯庇基正好是这个领域的典范，他擅长观察而非独立思考，艺术定位自然不能同威尔第、普契尼比肩；不过他运用多姿多彩的管弦乐法使得聆听其作品能立刻联想到意大利的历史荣光，仍属于一代音乐枭雄。不管学院派如何辩解，我们的确需要自己的“雷斯庇基”。

波隆那

早年生涯

雷斯庇基1879年7月9日出生于意大利北部的波隆那。关于他的身世，大部分音乐词典都语焉不详，只知道他十二岁进入故乡的音乐学院，跟随费德里科·萨尔蒂（Federico Sarti）学习小提琴和中提琴，随朱塞佩·马杜奇（Giuseppe Martucci）和路易吉·托奇（Luigi Torchi）学作曲。两位作曲老师都是古典传统的继承者，后者还是一位音乐学者，从老师那里雷斯庇基继承了对意大利古典的尊崇——他在那所学校呆到1901年。

为了向里姆斯基-科萨科夫讨教，雷斯庇基于1900-1901、1902-1903两个音乐季专程远赴圣彼得堡，担任圣彼得堡歌剧院管弦乐团首席中提琴，同时也到音乐院上了五个月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作曲课。从俄国返乡途中，他还到柏林游学，聆听布鲁赫的课程，沐浴勃拉姆斯、门德尔松的传统；而柏林多姿多彩的音乐环境也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1903-1908年，为了糊口，他以钢琴家、小提琴家的姿态出现，四处演出，同时也担任钢琴家布鲁诺· 穆杰里尼（Bruno Mugellini）所组建的五重奏中提琴首。1906年12月，聆听完理查·施特劳斯歌剧《莎乐美》的意大利首演之后，深感震撼，对这位大师的音乐语法十分着迷。雷斯庇基演出之余，努力创作，由于某些室内乐曲、声乐曲、歌剧颇受好评，1913年他应聘担任圣塞西莉亚（Santa Cecilia）音乐院教授。

转折点

1917年首演的交响诗《罗马之泉》使雷斯庇基作曲声誉得到重大突破，因此成为闻名遐迩的音乐人物。喷泉在巴洛克时代为公众取水，儿童嬉闹的场所，至今任然是罗马生机勃勃的象征。雷斯庇基用音乐来描写喷泉特性与景观搭配的最和谐、最美丽的时刻，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伤感和想象力。四段音乐分别是：黎明时刻的瓦莱·朱利亚（Valle Giulia）喷泉，聆听者能听到乡村与牛群的气息；早晨的特莱顿（Triton）喷泉，水精灵狂欢的描写；中午的特雷维（Trevi）喷泉，华丽美好的海神形象；日落时分的美第奇（Medici）别墅喷泉，小鸟说再见和晚祷钟声的气氛。学者们大都同意，此曲是雷斯庇基的最高杰作。

1919年，雷斯庇基迎娶学生奥利维拉-桑加科莫（Elas Olivieri-Sangiacomo）为妻。这位女士精通和声，同时也是作曲家，对格里高利圣咏尤具心得。在丈夫去世之后，她不但完善残稿，还编写专辑，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1923年，雷斯庇基升任音乐院长，只在位两年就因想专心作曲和陪太太开演奏会而辞职。婚后的雷斯庇基与妻子住在山间松树别墅，直到1925年才迁居。离去之前他为自己的“香格里拉”留下一首跟《罗马之泉》并驾齐驱的《罗马之松》。雷斯庇基自述，“以大自然为出发点，对罗马历史做一番回想和透视…”已有几世纪年轮的松树主导着罗马风景，成为罗马生活主要事件的鉴证，因此他写下四段音乐：博格塞（Borghese）别墅之松，幼童模仿着士兵在嬉闹；地下墓穴附近之松，大门深处传来类似庄严赞美诗的吟唱；吉安科洛（Gianicolo）山上之松，满月光照以及夜莺之声（此处雷斯庇基使用留声机唱片，为当时创举）；阿庇亚大道（Appian Way）之松，古罗马所筑的军用道路，音乐里体现孤独之松守护着道路，迷雾黎明间不停的脚步声，在幻想中出现往日荣光，军队开进，迎着初升阳光宣告胜利。

视觉印象高手

由于妻子是圣咏高手，雷斯庇基渐受影响，1922年写了三首根据圣咏旋律的钢琴前奏曲，1925年将之改编为管弦乐曲，另外还加上一段新作，行程四段音乐《教堂之窗》。这个曲目及四段标题，乐曲先已写好，之后由雷斯庇基以及好友瓜斯托拉（Guastalla，文学教授，雷斯庇基几部歌剧剧本作者）来想适当的标题，四段音乐分别是：逃入埃及，指玛利亚带着婴儿耶稣的逃亡；圣者大天使（Michael Archangel）与龙之战；St.Clare的晨祷（St.Clare是修女圣方济会创始人）；伟大的St.Gregory，（St.Gregory是十六世纪罗马天主教音乐的改革者）。

此曲1927年由库塞维斯基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首演，雷斯庇基与此团的缘分是1926年访美期间建立的。托斯卡尼尼也是雷斯庇基的好友，根据哈里·萨克斯（Harrey Sachs）所写的《托斯卡尼尼传》：就在此次访美期间，托斯卡尼尼应雷斯庇基之邀，参加国际作曲家联盟的音乐会，托斯卡尼尼不喜欢实验音乐作曲家埃德加·瓦雷斯（Edgar Varese）的作品，当场互相羞辱。

1927年，雷斯庇基应邀访问巴西，指挥里约热内卢的乐团，反映热烈。次年再度受邀，因此他答应为巴西写五段组曲；后来之完成三段。这首《巴西印象》分别是：热带之夜、Butantan（一个毒蛇血清研究所）、歌曲与舞蹈。

复古

雷斯庇基一向对意大利音乐历史传承深具信仰，喜欢将古调用现代配器重新编曲，捕捉文艺复兴以及早期巴洛克时代的典雅特质。

1927年，他应后来赞助巴托克赴美的伊丽莎白·斯普拉格·柯立芝（Elizabeth Sprague Coolidge）女士之邀，以文艺复兴时代画家波提切利（Botticelli）的三幅油画为题材，创作其音乐印象：春天、东方三博士的礼拜、维纳斯的诞生。同年所作《鸟之组曲》也是基于这种创作精神，全曲五首：前奏曲、鸽子、雌鸟、夜莺、杜鹃，都是根据巴洛克作曲家描写鸟的音乐改编而成。这种复古倾向，以1917年到1932年间陆续写成的三组《古代歌调与舞曲》为集大成，十二首乐曲的主题均取自奥斯卡·奇伦蒂（Oscar Chilesotti）整编的《意大利与法国鲁特琴音乐》，其中第三组曲第一首《Italiana》尤其优美，曾被某些古典音乐广播节目当作片头。或许是基于此，不少爱乐者开始喜欢雷斯庇基。

1929年，雷斯庇基完成《罗马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罗马节庆》，他以大乐团宏伟的音响和色彩，试图振奋和召唤罗马节庆的想象。四段音乐分别是：最古老竞技场的比赛（古罗马时代——人民假日、宗教歌曲、野兽嘶嚎、众人狂欢）；大赦年（罗马宗教时代——朝圣者沿漫漫长路祈祷，罗马赞美诗以及教堂回应）；十月丰收节（十八世纪——葡萄丰收，打猎、叮当铃声，夜晚浪漫小夜曲）；主显节（十九世纪——节庆前夜，小号主导喧闹，到处是揽客，刺耳歌声，以及“我们是罗马人，让我们过去”的呼喊）。此曲艺术境界没有前两部曲那么高，曾被若干评论者诟病为虚张声势，一堆空洞噪音，狗尾续貂。

晚年风貌

1930年，雷斯庇基应库塞维斯基之邀，为波士顿交响乐团创团五十周年纪念写一首“纯音乐”：《蜕变》（十二个方法——主题与变奏），此曲摆脱标题音乐束缚，旋律才华以及高级技巧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以说是非常华丽的“管弦乐协奏曲”。

1931年，为斯卡拉歌剧院写作雄心万丈的芭蕾音乐《沙巴·贝尔基斯（Belkis，Saba）皇后》，他将古希伯来歌曲与阿拉伯东方节奏结合得十分到位。故事取材自西元前一千年的圣经传奇，叙述以色列王所罗门经由小鸟和风得知南方美丽的王后爱上他，因此邀请其来访。于是贝尔基斯王后带着满载财宝的篷车、战士、奴隶、大象、骆驼浩浩荡荡而来，最后以狂欢的庆典结束。雷斯庇基将精华部分编成交响曲四段：《所罗门之梦》、《战舞》、《黎明时分，贝尔基斯之舞》、《狂欢之舞》。

同年五月，托斯卡尼尼到雷斯庇基故乡波隆那指挥乐团，因拒绝演出法西斯党指定曲目，脸部被殴打，躲回旅店，音乐会取消。两百名法西斯党徒聚众在旅店前闹事。雷斯庇基代表托斯卡尼尼与有关当局谈判，连夜将托斯卡尼尼及家人撤至米兰避难。

1932年，五十三岁的雷斯庇基被选为意大利皇家学院院士。1934年，他最后一部完整歌剧《火焰》在欧洲各音乐重镇演出大获好评，这部剧的音乐风格可以用“普契尼的现代化”来形容。故事内容描述：七世纪的拉韦纳（Ravenna），主教巴西里奥（Basilio）查知年轻妻子席尔瓦娜（Silvana）爱上了年轻女婿之后大惊失色，坠楼而死；席尔瓦娜百口莫辩被刑以巫师的罪名……雷斯庇基在此充分展现了他最喜爱的中世纪情趣以及异国音响。

1936年4月18日，雷斯庇基在久病之后因心疾辞世，享年五十七岁。他终于以《罗马三部曲》让意大利管弦乐作品重回世界乐坛第一线，可谓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