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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写首赋格啰?(上)

 知乐古典音乐 2020-07-16

1964年4月发行的《音乐立体声评论》(HiFI / Stereo Review)杂志在书后附赠了一张塑封唱片,其中包含了古尔德首次发表的《你是想写首赋格啰?》(So you want to write a fugue?),作品长7分钟,由茱莉亚弦乐四重奏与四位声乐歌唱家录制完成,指挥弗拉基米尔·格尔斯曼(Vladimir Golschmann)。

你是想写首赋格啰?(上)

人们将在期刊中找到一张唱片——其实那只是一首大约五分十四秒的圣乐广告小样。虽说是商业创作,但它却从未受到任何实质上的商业赞助。应该说,它在同类写作中是那样的特别——以新颖的包装、轻松愉悦的调侃向读者推销产品。作品接通了人类思想史上最具创新持久力的构建形态,一场人类音乐史中最古老的神圣、最值得尊重的实践。这里说的是赋格与赋格写作:早在哥伦布西行远航前一百年它便已存在,它与轮唱表演的形式一样古老。

比起赋格,反复轮唱不那么精巧繁复,但后者的确可以算是赋格在早期的姊妹形态。这首取名叫《你是想写首赋格啰》的音乐作品的确包含唱词,表现为“赋格创作过程”的描述。全曲暗含快乐、满足、危险、扰攘,甚至还有那么点讨人厌的对位藏头诗——既像是难啃的骨头又具有令人着迷的精髓。此首赋格变为四位歌者之间的对话,弦乐四重奏不时地作为声音支撑。其他声音声部逐渐加入,以上行的声部序列对”主题”进行重复(男高音、男中音、女高音),一场辩论随之展开…

剧情写到这里,通常会有跳出一位播报员来穿针引线,适时地抛出问题:“这么说,你是想写手赋格曲啰?”

依照商家的要求呈现某种特殊气质。男低音声部开始以近似鼓励的语调唱着:“你有勇气写一首赋格,那就放手去做吧。”男高音则更关心最终赋格的呈现效果:“努力完成它,写出一首我们能演唱的赋格。”女低音,尽管该声部的对位风度无可非议,但她却提倡一种大胆的反学院派创作方法:“不要理会我们怎么告诉你的,不要理会我们告诉你的一切,忘记我们所说的,还有那些你拜读过的理论。”就此观点,女高音给予了肯定支持,任何对于赋格规则设定中不足之处的冒犯都可以被原谅。这些情绪如潮水一般涌出——“不要理会,不要在乎”——与初始主题形成对位素材。“你是想写首赋格啰”主题在各调上呈现,并不断认同强化这个观点:“写赋格的唯一途径便是毫不犹豫地去写,抛弃规则去写,勇敢去尝试。”最终,令人陶醉而兴奋的激进劝言转化为音乐结构中态度温和的始终映像。

声乐部分更加紧密地重叠,猛冲进紧随加速段一系列不稳定序列的模仿之中。在此,严厉的学术公正性要求它们放弃自由。最终,被征服者臣服于征服者,在赋格写作守护神前低头,“你依然能在创作中获得乐趣,快乐将降临,你会发现约翰·塞巴斯蒂安是一位非常讨人喜欢的家伙。”

在无用空洞的平行五度面前,男低音与男高音放弃了自主权,正如任何原始艺术形态所告诫的——对位的溃败相当可怕。弦乐四重奏摆出致敬的姿态(同时也是对节制清醒的召唤),演绎四首杂乱的集腋曲,皆出自巴赫一些有名的主题(其中你会注意到有自《第二勃兰登堡协奏曲》);之后四重奏适时地转向女低音,她正针对风头主义的危险发表演说,“不过,永远不要为了显得聪明而耍聪明。因为倒置的卡农是危险的转换,来那么一点主题演唱正强烈地诱惑着你。”

伴随着警告,一段崭新的主题就此展开。随即,弦乐四重奏呈现出宏伟的、类似于《纽伦堡名歌手》的轻微变形——此处是典型的音乐小聪明,之后各声部重又加入欢快的再现部。男低音与男高音回到初始主题“你是要写首赋格啰”,在女低音与女高音的辅助下,形成新的对位主题:“不过,永远不要为了显得聪明而耍聪明。”弦乐声部持续在内部进行巴洛克风格的碎片化对话。

遵从术语的规定,在这些表演者进一步扩大赋格涵义之前,接下来将是间歇的插入段。在这些段落中作者并不去定义它们,而是使用一些探讨赋格时不可缺少的术语,比如:“呈现部”、“展开部”、“再现部”、“主题”、“应答”等等。不去界定是因为在音乐形态中,它们自会以轻松随意的方式展现自己,不解自明。某些其他术语属于大学层面的入门语汇(已经在学生的对位学习文本存活了三个世纪)。

20世纪,赋格穿越语义纠缠的丛林愈来愈受语言分析控制,比起上文所罗列的简明名词,这些分析更令人焦躁。举例来说,你会听到这样的说法:赋格不是一个具象的东西,它指的是一种过程,甚至用“过程”也不很准确,应当说它是“音乐织体”。当论及赋格中的“音调”(tune)或者“旋律”(melody)时,你肯定不赞同拿市政厅来比拟这些赋格词汇。在一般参照语系中,音调或者旋律是明确的、自给自足的、完整的,比如我们拿《扬基歌》举例:歌曲有开头、中段、结尾。但赋格却不使用,也不能使用此类旋律,它们只会令赋格在运行轨道上自我了断。

赋格必须通过持续不断的旋律碎片转化悄悄地在作品行进中发挥作用,在“音调”上,赋格永远呈现出未完成状态。接下来是更具争议的话题,当人们提及现当代赋格技法时都有这样的疑问:究竟是什么使调性体系荡然无存的战场依然散发着关于和声调性的永久回忆?甚至那些急于跟调性和声撇清关系的人也总是会面临同样的困惑。对待这种触发机制需要谨慎,我们相应地使用更抽象、听起来也更安全的概念——比如用“动机素材”取代“音调”,用“线性链”代替“旋律”,甚至用“不定向调性”的说法来表示单调的“无调性”。

曾经“无调性”这个词很流行。人们必须足够小心,不然这些词汇一旦被引入学术语境,花哨的做派对于行家而言是否具有实用性会让人产生怀疑。加上知识分子们的“脾气”,令这种危险成倍陡增。可以肯定的是,“即兴”一词很快便会在圈中大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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