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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桂:天矿中学的那口井

 妙趣横生 2020-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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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桂:天矿中学的那口井


  天矿中学的那口井

        一

  这是一口活在天矿子弟心中的水井。

  它沉淀了太多的记忆,它遗忘了诸多的秘密。几十载风雨侵蚀,几十茬学子交替。多少故事,不知该往何处打捞?多少心事,不知该向何方寻觅?

  井水的甘甜,流涎于枕角,在梦里;井水的冰凉,萦绕于唇边,在酒后;井水的冷寂,盘旋于眼角,在风中。或羞,或涩,或烦,或恼,俱往矣,天柱山无言,禾水河无语。唯有山雀不害臊,叽叽喳喳,试图唤回散落四方的昔日学子,唤起井边曾经的繁华。更有山风不识趣,呼呼作响,却吹不起井水的曼妙涟漪。

  脚步很轻,心很静,一腔虔诚捧给心中这口井。为你,为我,为了曾经的朗朗书声与烂漫天真。

  井水很清,光很寂,一声叹息献给心中这口井。为昨天,为今天,为了老师们的满头白发,为了同学们的沧桑皱纹。

  喝水容易,挖井难。这口井,我藏在心里很多年。

  出山不易,进山更难。这口井,我流于笔端在猴年的春天。


 

             二

  这是一口很单纯的水井。

  无论查阅资料,还是寻访老人。它没有绯闻,从古至今,没听说过哪位神仙姐姐在里面洗过澡。它没有传奇,从文到武,没听说过哪位大人物在这里挑过水。

  如果不是因为它的前面是所学校,它与乡间的水井并无二样。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从这所学校里走出来的学生,我也不会有这份闲情在此搜肠刮肚为它寻词觅句。

  很多年了,它就一直静静地呆在天矿中学高中教学楼的后面,寒来暑去,日出日落,目送着一届又一届的天矿子弟走出教室,走向山外。

  走过高中教学楼的任何一间教室,从后侧的窗户望去,它就在那不遮不掩的,如果不近视的话,井口的水雾都能看得清。只是看着就在眼前,如要走到它的跟前,却还得绕个大弯。

  走出中学部的院子,出门左拐,然后沿山脚一侧,顺着谷底往上走一段路程,再左转就到了。途中,你得经过数学老师罗仁安先生的家。这是位比较严肃的老夫子,一口浓浓的永新腔,谈吐间透着一股子冷幽默。当然,如果你是上课期间溜号去井边喝水玩耍,最好在经过他的门口时走快些,碰到了总不太好。

  有时,你可能还会碰到杨木匠。手里提着把榔头,兜里揣着一大把钉子,我们私下都叫他“烂木匠”。他常出入于各个教室之间,但见哪张课桌有些摇晃,便掏出钉子两榔头下去了事。据说,他曾当过龙飞虎将军的警卫员。他将毛主席语录背得滚瓜烂熟,常脱口而出。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脾气急,性格直,好喝两杯,老婆孩子在他面前服服帖帖。他与我们学生的见面话多是:“你古拉死崽,书不好好读书,又死到哪档切!”

  走到井边,如果你看到井里水面漂浮着一层油花,井底还沉积着一些饭粒,也不打紧,这都是学生舀水洗碗不小心留下的杰作。这些并不影响水质的,学校的水井哪能那么讲究?


  三

  这是一口曾经十分热闹的水井。

  因为一所学校,一伙老师,几千学生,它也就拥有了一种特别的灵气与闹气。

  学校是有自来水的,但天矿的自来水,质重,味浓,喝起来总有一股怪味。而天矿的学生一般又没有自带开水到校的习惯,如此,这口井便无形中成了全体学生的茶水房。课间,大家三五成群拥向这口井,有用双手掬的,有用芋叶装的,有用水瓶灌的,也有直接趴在井沿上的。有的是真的口渴了,也有的纯粹就是为了凑个热闹。凭我的观察与猜测,大部人跑到井边并不是为了喝水,或许出来透气,想些心事,几个要好的同学聊聊天,间或瞄一下其他班的女同学,甚而趁机与女同学追打嬉闹一番……这些情形都是有的。

  而对于我等吃食堂的学生来说,这口井的作用就更大了。记忆里,我和彭海军几个,每餐都是在五食堂打好饭菜,边走边吃,一般走到井边差不多吃完。饭吃完,用饭盒从井里舀满水粗粗晃几下倒掉,就当洗碗了,再舀半饭盒井水当茶水喝了。然后,看看山,瞅瞅树,顺便闲扯几句。

  当然,有吃得散漫,吃得悠闲的,也有吃得急,吃得正规的。高三时,就常见到贺小刚、刘学钧、周强这几个在我们这届补习的,人一出五食堂,便急走小跑往教室赶。这争分夺秒的,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在教室里边吃边看书,真够认真的。不过,二十多年后从微信聊天里才得知,他们当年都自带菜,只在五食堂打份饭,急急忙忙的并非赶着去看书,而是怕走慢了,饭就会冷了。他们得靠这点米饭的热气去拌下冷菜,尤其是冬天。

  看来,表象不一定是真相,眼光也绝不是X光。


  四

  这是一口曾经师生裸身相见的的水井。

  它除了接待喝水、洗碗的学生,还时常招呼一帮袒胸露腹的年轻教师。

  傍晚时分,常有三三两两的年轻教师光溜溜的只着短裤,在井边旁若无人般展示着自己的肌肉或排骨(用我们一位生物老师的话说,肋骨就是排骨)。有时,旁边小路或头顶教室窗口偶然闪现了女生的倩影,他们还会故意大呼小叫或来上几句有些跑调的流行歌曲。

  听说,后来有几位老师的夫人就是当年的学生,估计这口井是立下过功劳的。因为有了这口井,女学生们不仅看到了老师们在讲台上的风采,还有了更直观的机会深入欣赏老师们的肌肉或排骨。这种机会虽然难得,但因为有了这口井的掩饰,却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或许因为有了井边的时常裸身相见,我们走近这些年轻老师也就更容易些。

  龙利民先生,当年一身排骨,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一进矿,尚在井口劳动,就摸了个女朋友。当然,更不会妨碍我们走进他的单身宿舍兼新房去品尝喜糖点心。他当年教我们政治,有回上课安排演讲,无人敢上台。而我因与他在井边裸身相见过,也就稍有些底气,头脑一热便上了讲台,虽说磕磕巴巴,但也算勇气可嘉。龙先生不仅当时狠狠地夸奖了一番,过后还推荐我担任校学生会宣传部长,当然只是挂个名,并无实质性工作。

  高定根先生,当年一身黑实的肌肉,教的也是政治。这是个老实人,甚而有些憨厚。他女朋友恰巧是我邻居,常见他周末上未来的岳母娘家献殷勤,劈柴火搞卫生,见事做事,十分卖力,让未来的岳母娘笑得合不拢嘴。

  叶礼先先生,也是有些肌肉的,他的数学则更见筋骨。他常辅导学生参加校内外的各种数学竞赛。这人是很实诚的,和和气气,我和叶绍忠几个常摸到他的单身宿舍里玩,顺便逮啥吃啥。

  陈焕宾先生,肌肉不多,人也腼腆。他是学校的团委书记,我常去交个申请表办个团员证什么的,他每次都非常的热情,让人没有拘束感。他的英语口语很标准,音色柔美,让我们这些听惯了天矿英语的学生不由得耳根子发软。当然,我只是觉得好听,并没有真正听懂,咱的英语口语说出来都羞煞人。

  其实,当年在井边裸身相见的老师还有好多,只是我得打住了,否则就离开水井扯远了。

  据说,当年也有些男同学混在老师群里跑到井边洗澡,可能因为肌肉不是肌肉、排骨不是排骨的,没啥看头,咱也就没有什么印象。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一直没听说有女同学在井边洗澡的。如果有,那印象肯定会非常的深刻。


  五

  井,还是那口井。

  学校,已不是昨日的学校,天矿高中早已消逝在风雨中。

  水,还是那些水。

  当年那些洗澡的老师与喝水的同学,却已是:人认得井,井认不得人了。

  水在井里,井在这里,老师同学,你们在哪里?


  作者简介:

  李芝桂,1972年出生,曾用笔名阿贵,江西莲花人。曾在《散文百家》、《创作评谭》、《涉世之初》、《光华时报》、《当代社会保障》、《江西青年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百余篇(首)。出版散文集《行走微生活》。二十余岁时曾挂名江西省企业文联文学创研会理事、吉安地区作协理事。有作品入选《吉安地区文学作品选》、《散文百家十年精选》等多种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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