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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小说：玉兰花开
玉兰花开 白兰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头还是很疼！ 昨天喝了很多白酒，是她喝得最多的一次，大口大口地喝，喝到后来已经不觉得难喝了。白兰站起身，下楼回家，一路上走得稳稳的，很多人喝酒都会脸红，白兰不会，如果不是一身的酒气，你是根本看不出她喝酒了，脸色如常，说话也条理清晰。 生活就是如此，即使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还是要回到现实中。白兰试着起床，头痛欲裂，以前听人家说喝酒喝多了三天起不来还不信，今天可是亲身体验了。 白兰最终还是起来了，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部门经理，隔壁小茶，房东阿姨。白兰知道今天部门开会，下午一点，还来得及。白兰看着肿胀的脸庞，叹了口气，画好妆后感觉好多了，今天涂了正红色唇膏。平时白兰喜欢暗红色，今天脸色太差，正红色看着好一些。 到了单位，隔壁小茶神秘兮兮地说，你昨天喝多了吧？白兰感觉现在喘气都是酒味，如果不是不得已，今天真是来不了的。部门经理太强势，说话从不留情面，最不好办的是最近可能会裁员，部门经理的建议还是蛮有分量的，而白兰此时还不能确信有足够的力量扳倒她，忍为高。 白兰冲了一杯浓浓的咖啡，氤氲的香气驱散了白兰心底的那丝阴霾，小茶不识趣地问东问西，白兰定定地看着她，小茶吐吐舌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喝到半杯的时候，白兰站起身，猛地又坐下了，头疼！小茶马上过来问怎么了，白兰说没事。白兰这次慢慢起身，起来后又停了一下，感觉不至于摔倒，就走向了部门经理的办公室。敲门，听到经理低低的声音，请进。白兰轻轻的推开门，部门经理没抬头，在看文件，白兰知道，她每次进来都这样，爱答不理的。白兰心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兰轻声和经理问好。经理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旁边的沙发，白兰自然地坐在了经理对面的椅子上，没去沙发那里坐。经理放下文件，扭了扭脖子，用右手按按自己左侧的锁骨位置，这是部门经理的小动作，每当她要正式讲话时就习惯性地按一下，好像开启了语音机关一样。 经理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水，白兰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经理面无表情，白兰也没有，她们不说话，但时刻警惕着让自己不甘下风。白兰正了正衣襟，心里想耐心等待，不要急，不要急……经理轻启朱唇，终于开口了。白兰，今天迟到了吧？白兰想明知故问，也不回话，迎着经理那双精明的大眼睛点点头，也没解释。经理说，这个月的满勤奖金可能得不到了呢。说完还翻看了一下文件下的签到簿记录。白兰感觉这个动作真多余，签到情况人事部有明确的记载，她们可是策划部呀。当然了，各部门经理都有权调取本部门人员的签到情况，并以此作为衡量员工本月业绩的辅佐材料也是未为不可的。白兰不说话，看她接着说什么？经理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有点意外，接下来的台词显然不合适了，走向变了。 顿了一下，经理说，你最近很辛苦，要劳逸结合，工作不是一天就做得完的。 白兰说，我喜欢这样的工作状态，况且职场复杂，哪家公司都不是慈善家。 经理很认真地放下之前好似黏在手里的签到簿，又很认真地说，话是这样说，毕竟身体重要。 白兰说，于我来说这样刚刚好。 经理自知这种假惺惺的关心无趣，就切入主题问白兰，今天下午开会，知道吗？ 白兰说，知道的，经理！ 经理看看白兰，文案准备好了吗？ 白兰点点头。经理也友好地点点头，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容呢，白兰对这丝笑容并不陌生，当策划部的业绩突出得到老总表扬时，部门经理的嘴角就会扬起这样的笑容。客观来说，部门经理业务能力很强，虽说冷面，但还是很公正客观的，当然她白兰除外，原因不明。 白兰实在不清楚经理的这丝笑容到底意味什么，就不笑不动也不说话。经理显然耗不过白兰，说，作为部门经理，我当然希望我们部门里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不过，都在一个部门还是要注重合作的。单打独斗或者锋芒太盛都不见得太好，枪打出头鸟嘛！ 白兰笑笑，谢谢经理提醒，我还真没想到我们部门的关系如此复杂。我还以为在经理的带领下，我们部门欣欣向荣，一片和谐呢。 经理也笑了，有点尴尬，她当然知道白兰话里有话，但却不甘心就此示弱，是呀，你也说了职场复杂，所以谁都不是不可替代的，能在这个公司站住脚的也是经历过一番寒彻骨的。你懂得就好，去工作吧，注意休息。 白兰说谢谢，走了出去，在经理说出注意休息时，白兰想起的是这样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 小茶看见白兰回来，从头到脚审视一番，白兰喝了一口放凉了的咖啡说，从头到脚还是完好的。小茶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经理办公室悄悄说，她又为难你了。白兰摇摇头，小茶撇撇嘴。 白兰也不知道。经理看她哪里不顺眼，记得前年白兰通过人事部面试后去策划部报道，经理扫了一眼白兰的简历，问了白兰几个专业问题，白兰面无惧色，从容作答，经理点点头。说，我代表策划部欢迎你，我叫丽香，希望合作愉快。接着叫来小茶带白兰去自己的工作台。 小茶热情地帮着白兰整理东西，这时其他同事也陆续过来了，友好地和白兰打招呼，其中一个还对小茶神秘地一笑，这回你不用给经理端茶送水了。小茶得意地耸了一下肩，没办法，策划部人丁兴旺啊。小茶和白兰说，我是你之前的这个部门的新人，现在你比我新，好自为之喽。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白兰并没有沦为茶水小妹，但是大家都有事可忙，她没有，美其名曰，学习。白兰来这个公司之前有过五年的工作经验且业绩突出，简历上都有确凿的证据呀，这样晾在一边让玉兰很难看，简直就是拿她做透明人。 白兰终于忍不住了，去找经理要任务，经理说试用期还没到，沉住气很重要的，你在之前的公司不会是因为脾气太急被炒吧？ 白兰一字一顿地说，是我要离开的，不是被炒。 经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说你很优秀了，真抱歉，但据我听说，你之后的部门经理在你走后业绩直线上升呢？ 白兰尽量保持平静，经理，之前公司的人和事是过去时了，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公司的事的。 经理看看白兰说，那你去看看这个任务吧，很急的。 第二天的早晨，白兰带着大大地黑眼圈上班来了，经理问她文案做好没，白兰说只需要一些辅助资料和数据就好了，经理说可以的。白兰拿到想要的材料后马上投入工作中，中午饭都不吃了，小茶带回盒饭给白兰，还是顾不得吃，小茶说不要这样卖命吧。 下班前，白兰把文案交给经理时说，明天的会议我也可以参加了吧？经理点点头。 第二天的会议，除了策划部，公关部，人事部也参加了，每个人的文案显然都是精心准备的。白兰对自己的文案很自信，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的。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董事长的突然出现让大家很是意外，董事长示意大家继续。这时轮到白兰了，但丽香却站了起来，和董事长说了她的文案构思，白兰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这明明是她文案的内容。丽香说完指了指白兰，白兰，你也说说吧，虽然刚来部门报道，但策划部向来乐于提携新人。白兰站起来说，对不起，听了大家的构思很受益，我的文案有点不合适，对不起，我准备得不充分，抱歉！ 丽香似乎不满意白兰这样平静的反映，有点讪讪的，会议结束了。策划部得到了董事长的表扬，白兰第一次看到丽香嘴角的那丝笑容，很美，但让人觉得有点冷。此后，白兰和丽香的关系就很微妙，不和谐却也无风无雨。但白兰上交的文案总会有那么致命一笔是不写上的，也会有那么致命的一处败笔是清楚在案的，让人真假难辨。丽香知道白兰是个厉害角色，很知趣地不审白兰的文案了，心里想，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真的不一样，知名公司出来的部门经理也不是浪得虚名。而自己全凭百分之一千的努力才让自己在公司站稳脚跟，还有自己的大学实在不值得一提，相对于她的成功，她的大学反倒是很好的励志素材，会让很多天真小妹觉得大学好不好并不重要，个人的努力程度才是王道。 下午的会议上，白兰的文案又是十分出彩，昨天的醉酒并没有影响白兰今天的发挥，她侃侃而谈，神采飞扬地介绍自己的整体构思，毫无疑问她的文案再次被采纳。董事长带头鼓起掌，这个两年前的会议上没有充分准备的白兰越来越让董事长欣赏，丽香的那丝笑容又出现了，却有着不易被察觉的勉强。丽香知道自己讨厌白兰的真实原因，第一天看见她就有种莫名的预感，她会取而代之，丽香只是希望这一天晚点来，现在看，她是不是主动提出来全身而退呢，职场如战场，没有情分可讲，况且，她于白兰没有情分，真是苦于没有机会，不然早就让白兰走路了，那些整治小茶辈的手段太低段位了。 散会后，大家都挤到白兰面前，齐声说要请客，白兰听到请客二字就想到了酒，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白兰大方地说，今天你们随意去happy，我埋单，大家雀跃起来，商量去哪里消费才不枉白兰如此慷慨。 下班后，小茶一行还是连拖带拽地把白兰拽去了，也有白兰的主动在里面，因为除了年会，不参加任何活动的丽香也去，东道主白兰不去招待一下是很不礼貌的。白兰很奇怪丽香的主动出席，这样的小级别活动不是丽香愿意捧场的，不过也是丽香定下不成文的规矩，谁有了“喜事”要庆贺，或者是部门聚会，东道主可以不来，但银子必须足足地备着。这个规定似乎就是为她自己定的，因为她的“喜事”最多，策划部聚会的东道主当然也是她了，白兰来的这两年，风头渐变，白兰越来越像是活动的主角了。开始大家还顾及丽香的感受，不敢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但时间长了，谁都看得明白，丽香不是白兰的对手。 饭后无疑义地去K歌，高兴地又唱又跳，白兰主动和丽香坐在一起，碰杯，喝酒。丽香连喝了几杯，脸红扑扑的，白兰的脸却是越喝越白。丽香先开了口，白兰，祝贺你！白兰摇摇头，说只不过是完成分内的工作。 白兰，我知道你比我优秀，不过对不起……丽香沉默了。良久又说到，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子，我是靠救助念的大学，和你的学校没有可比性的，毕业后，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还去饭店端过盘子呢。白兰看着以往骄傲的丽香，想不到她有这样的经历。后来可能是我的简历投得太多了，老天眷顾我，让我成了一个小公司的接待员，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那时我是接待员，也是勤杂工，公司里的职员都可以对我呼来喝去，我知道她们看不起我，经常在我面前炫耀她们的名牌。有一次她们把一大包衣服送给我，还告诉我只穿了一两次，都是名牌的，我很感动，还高兴地穿上去上班。直到有一天，我在卫生间听到她们一边洗手一边说，咱们买的地摊货还真的穿出来了，什么都不懂，真当名牌穿呢，明天把我家保姆的工作服拿给她，没准也喜欢的不得了呢。白兰，你知道吗，我当时居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你以为你弱小到人人都要怜悯你，而事实上，谁都看在你弱小无力反抗的份上想踩你一脚。还有人的忍耐力也远远超出人类自己的想象，为了生存，人的抗压能力是空前强大的，为了更好的生存，你的努力程度都会让自己惊讶，但是白兰，我不敢停下来，骨子里，我有着极强的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感，很多时候，即使是在梦里，我都在恐惧中彷徨着。 白兰拍拍丽香的后背，她明白丽香的用意，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讨厌丽香了，白兰说，人生之中谁都有他荣耀的一刻，也会有败者为寇的落寞一刻，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一路披荆斩棘，哪个奋斗的人生背后不是充满血泪呢，只不过大家看起来很好，毕竟这个社会需要粉饰太平，你把自己的伤口给人看，得到的也许会是一把盐，坚强终是没错的，相信谁，寄希望于谁，都不如求自己开恩实际。 丽香看着白兰接着说，你说得对，是啊，我们总是用经历换取经验，生活里工作中，又总是因为忙碌，所以麻木，很多时候，我不太喜欢现在的自己，或者说现在的状态，它让我经常迷失自己，不知道我这样终究为了什么，我很想停下来做自己，却发现我在一个漩涡之中，只有一点点走进漩涡深处才能和大家保持一致，哦，对了，上个月，那几个给我地摊货的同事找到我喝下午茶，我们居然聊得很投机，最后我们还开心地合影留念，那一刻，我发现再持久的所谓怨恨都抵不住时间的消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不去的。 白兰说，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丽香说，我今天是最清醒的时候，也是最开心的时候，我有很多话想说，从小到大，我看过太多的脸色。小时候，孤儿院每年都有这样的活动，那些家境很好的孩子来院里体验生活，有一次，一个小男孩给我一个面包，我还没有吃，他就大哭起来，吵得大家都过来看，他说我抢他的面包，说我是强盗，大家都用那种不信任和嫌弃的眼神看我，没有人为我说话，院长觉得很丢人，罚我不吃晚饭…… 丽香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最后丽香彻底醉了，小茶负责送她回家，因为只有小茶知道她家的地址。是有一次丽香开年会时觉得鞋子不合脚，让小茶去她家取鞋子。当然小茶没有进门，丽香早就让保姆在门口候着了。 第二天，大家都按时上班，丽香没来。小茶说，是不是又在上演苦肉计，我早就听说过，她最会演戏了，不然这个经理位置早就坐不住了，小茶还想说，白兰起身去冲咖啡了。白兰回来小茶接着说，听说下周有个外派任务，虽说也是部门经理的职位，但是那是小地方呀，还要重新拓市场，能有什么大发展，前途未卜的，白兰，听说你和丽香是备选项，你不会去吧？白兰不说话。这件事白兰是知道的，董事会后，人事部找白兰谈话，让白兰出任策划部经理一职，白兰说想考虑一下再回复。人事部给白兰一周的时间，明天就是回复时间。 小茶看白兰不说话就接着说，白兰，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能力强，还有足够资本留在这里，发展一定很好的，有时候选错一步，人生的轨迹都会不同了。我呢，是个小虾米，自知力量不够，能力有限，为了这份可观的工资嘛，任人呼来喝去也愿意的。你知道吗，以前你这个位置的丹工作也很好的，但是最后不明不白的被炒了鱿鱼，我们都觉得是丽香搞的鬼，平时大家敢怒不敢言，整个部门就是她作威作福的天下，可是董事会的头头们都觉得丽香业绩突出，是难得的好经理，哪里知道她的业绩都是我们的嫁衣裳呢，每次文案做好都审查，哪是审查，分明就是集大家所长于她自己的文案，所以她在谁出得了头呢？有时，真像与假象只有一步之遥，却不能拆穿，或者说拆穿了也不信，还会丢了饭碗，好像丹就是和董事长告发丽香盗用了她的文案构思，才落得被炒的地步…… 白兰给小茶一杯水，调侃道，是不是说到口渴了，小茶，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一处人事不复杂，没有一件工作不辛苦，练就一颗平常心，以平常待无常吧。 中午，白兰收到一个邮件：我的心越来越平静，对复杂的人事看得越来越淡，过几天公司有个外派任务，我想好了我去。我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生活，而不是总在权衡比较，然后还是对自己的选择心有遗憾，真的不想明明知道违背了内心，却还在违心的坚守了。而身边的人和事，不管于我有无利害关系，我都不再放在心上，好就感恩，不好就宽容，就原谅。我希望我此生的每一天不再为所谓的名利而烦恼，只要明天温饱可以解决，我就不再惶恐。白兰，谢谢你，你的平和宽容让我感动。----丽香。
在丽香第一次当着她的面用她的文案邀功时，白兰是想过有一天让她好看的，白兰也一直再为挤走丽香而努力着，但此时，白兰没有胜利者的欢欣鼓舞，反倒有点失落。为自己两年多的“不懈努力”，也为职场中丽香的今天，而事实上，谁能保证丽香的今天不是她白兰的明天呢？白兰和丽香两年多的明争暗斗，白兰之所以能占上风，能力是原因，但主要是丽香和部门员工的关系太过恶化，彼此离心离德，一起共事终会出问题的。白兰也明白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当你的存在无害时，当然希望借助你这把剑除丽香以后快，她在原公司被取代难道不是现在丽香的影子吗？白兰第一次对自己的职场十年深刻剖析，最后总结，真正的宽容就是不让他人难堪，不让自己为难。 下班了，小茶叫白兰一起走，白兰说要加班，小茶摇摇头说，白兰你太拼了吧。 白兰合上电脑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了，白兰的手机闪了一下，是小茶的信息：白兰，你一定不要走呀！ 白兰回复：小茶，保重！我家有一盆玉兰花，开得正好，无论我走到哪里一直带着，这次去的地方太远，不带走了，帮我照顾一下吧。小茶发过来一个流泪的表情。 白兰走了，不是因为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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