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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点上方绿标即可收听主播松涛朗读音频 与狼相处的日子 ◆ ◆ ◆ 文 | 祁凤珍 闹大饥荒那年。我十三岁了，已辍学在家。我家人口多，麦收后，妈妈让我去捡麦穗。 我的老家在密山市郊区，人多地少。生产队每年每人分到四百斤皮粮。男劳动力每人再分五百斤，多数人家有两个男劳动力，我家继父有病卧床，两个姐姐已出嫁，还有四个弟弟妹妹，我是老大。 每年八九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我家就无米下锅了，断了顿，整天烀土豆，烀南瓜；烀青苞米吃，如能吃上一个苞米面大饼子都是一种奢望。 那年麦收后，我找到了某农场六号地，上百公顷的麦地一眼望不到边，是机器收割的。我捡了一天麦穗，打了十几斤麦粒，解决了七口之家几天的口粮。我想找几个孩子搭伴，可是人家嫌路远、狼多没人肯去。无奈之下只好我自己去了。 每天鸡叫三遍的时候，我就得从热乎乎的炕上被妈妈哄起来，我懒懒地爬起来，很不情愿地穿上凉飕飕的衣服。这时，外面的天还是黑黑的。妈妈起得更早，把饭菜已经做好了，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给我端到面前。吃完饭，我右手㧟上小筐，小筐里有饭盒和小铜锤，再把一面小铜锣提上，左手握住手电筒，全副武装地出发了。每天要往返三十多公里路。三四点钟到了麦地，天还没有大亮，捡麦穗时，我的小手让麦茬子戳得就像被小鸡鵮过的一样，血糊啦的。 最可怕的是每天必经狼群常出没的地方，如不走这条近路就要多走五公里，这是日本战败时留下的废旧飞机场，有一些破损的机窝，荒草萋萋，阴森森的，那里还是枪毙罪犯死刑的地方。 有人传出那里经常闹鬼，还有些屈打成招的人，他们的冤魂不散，经常出来抓替死鬼。有些罪犯家属拿来一些祭品慰藉死者。还有个别尸体没人认领，招来狼群经常到这里吃祭品或尸体。 这天，我走到那个地方，忽听到狼叫！我往远处一看，有一只老狼向我跑来，两只眼睛放着绿光，我赶紧拿出铜锣当当敲响！狼听到响声扭头就往回跑，吓得我冒出一身冷汗，瘫倒在地！隐隐约约又听到哭声，我爬起来就拼命地往家跑，又怕有鬼来追我。这一天魂不守舍！回到家，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不想去了，可妈妈好说歹说。我又去了。走得晚了一些时辰，到了那个地方天有点放亮了，这时，我就听到一位老女人喊，救命啊，救命啊！狼吃人了！我往前快跑了几步，这喊声在山谷里回荡，非常凄惨。我不忍心离开，边走边敲响铜锣，看见三只狼从老奶奶的身边跑开了。 我打着手电慢慢地向喊话的人靠近，快到跟前吓得我一身冷汗，全身嘚瑟，我的妈呀！地下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老太太，满脸满手血迹斑斑，我问道？您是人还是鬼，老太太说，闺女，我是人——不是鬼！你看这手还流血呢，叫狼咬的，你不来救我，我就喂狼了。地上有一个尸体，脸被狼抓得看不出面目了。我说，狼跑了，你赶紧回家吧！她拽着我两条腿不放，说，闺女，你不能走，求求你，帮奶奶把我姑娘的尸首埋上吧。俺闺女，是被活活饿死的，野狼还要啃她的骨头，她的命太苦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一进门，妈问道，三丫今天怎么捡这么少？我把发生的事情跟妈说了，妈表扬我说，三丫你长大了，会帮助人了，举手之劳能帮人一把，就帮一把。妈——我记住了。 从此，每当经过那段路，我就血流加快，心里非常还怕。有一天，母亲给我带了两个大馒头，一饭盒青菜和咸菜，香味扑鼻，一路欢歌，盼着快到中午好享用美餐，不知不觉到了麦地放下面袋子还有饭盒。我开始飞快地捡麦穗，捡了一会儿心里还惦记着早点吃午饭，一回头，看见一只老狼，一瘸一拐地叼起面袋子就跑，午饭在面袋里呢，我就边追边喊，老狼快放下，快放下；我敲起了铜锣，老狼跑得更快了，我不敢再追了，气得我坐在地上大哭了一场，半年没有吃上馒头了。 太阳偏西了，估摸着下午三四点钟，我饿得头昏脑胀，直打冷颤，有些发烧，我咬紧牙，把裤子脱下来用草搓成绳子，把两个裤脚扎上，把麦穗装在里面，裤腰系上，然后骑在脖子上，开始往回家驮，走了一段路，看见一位老爷爷在菜地里干活，我跟他说明我发生的事情，老人家送给我一兜西红柿和几根黄瓜，饿了吃糠甜如蜜，我边吃边走。 一进屋看见我妈，我就放声大哭了一场，妈给我拿来两个大馒头，和一大碗青菜，等我吃完了。妈含着眼泪说，三丫，妈很心疼你，知道你受大苦了，可咱家吃粮太困难，就靠妈在生产队干点活养活这个家。妈把我揽进怀里娘俩痛苦了一场，妈我明天真不想去了，我怕有一天被狼吃掉，妈说，你不捡麦穗全家都得饿死，好孩子三丫命大，菩萨保佑你。妈找人写了一道符，带在你身上，保佑我的三丫不出事儿。妈——那狼明天再来可咋办呀？妈说，这狼受伤了，每天没吃的饿得慌，狼愿吃肉，妈拍我一下，三丫有了！今天生产队死了一头大猪，有三百多斤扔在大泡子边上了，把它捡回来，于是我和两个弟弟用手推车把死猪推回来，母亲煺完猪毛，又分割了二十多块，用咸盐搓了一下，吊在仓房棚上阴干，我每天用油纸包上给老狼带上一块。 第二天，我刚进麦地，老狼在南山坡上就朝我的方向跑来，我敲响铜锣它就往后退，我停下它就往前走；敲得我手都发麻了，老狼走走退退，怎么办呢？这时想起我带来一块肉，我就朝它仍去，老狼叼起肉就往山洞跑去，一天也没出来。 从此，我每天给老狼带一块肉，猪肉没了，就把村里死鸡或死鸭子，给它带上一只。一周后。我刚到麦地，老狼叼着我的面袋来了，我打开一看，狼把饭盒用舌头添得干干净净。我离老狼有两米远，我说，你是一只好狼，和三丫是好朋友，对吧？不吃三丫，我每天都给你带肉吃，老狼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叼起肉就往窝里跑去。 晚上在回家的路上，我编了一首歌谣，田野里好风光，麦穗呀遍地黄，遇见老狼不吃我，感谢老狼好心肠。背诵歌谣很快就到了家。晚上我把老狼的事情告诉了能打猎的张叔叔了，他说，三丫哪天我去把老狼一枪打死。我赶紧说，叔叔不要打死它，它是一只好狼，这些天都没吃我。 远远看见， 麦地已有十几台拖拉机在翻耕麦地，我便空手回家了。 秋收一个多月，我捡了两大麻袋小麦粒儿，从生产队才分到一麻袋。有了粮食，餐桌上增加了细粮，每次看见妈妈和白面，我心里特别高兴，弟弟妹妹都围着妈妈转，高兴得手舞足蹈。妈妈每次都说上一句，多亏三丫了，你们兄妹要记住三丫对咱家的贡献，弟弟妹妹齐声高喊：谢谢三姐—— 两年以后，有一次，我去公社办完事儿天就擦黑了，我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赶路。当我走到山粱上被三只饿狼追了上来，把我吓得头皮发麻，心提到了嗓子眼，头发好像都竖了起来。这个地方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只饿狼把我包围了，我走不了，饿狼步步逼近，我感到死到临头了。我闭上眼睛，哇哇大哭起来。这时，我听到老狼一声大叫，三个饿狼原地站住了，老狼来到我的跟前，嗅了嗅，转过身冲着这群饿狼吼了起来。三只饿狼跑开了。 老狼像我的卫兵一样，在我的身后保护着，一直护送我走进村子，才不见了它的身影。  -作者- 祁凤珍 女，1947年5月出生于黑龙江省密山县。大庆市作家协会会员、大庆诗词协会会员、大庆杏坛诗社社员。散文《情暖杜鹃山》《又见达子香》在《铁人文学》上发表。多篇散文、诗词在省内外文学刊物上发表。 -主播- 松涛 纪检监察干部。喜欢读闲书、喜欢写东西、喜欢拍照片，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更喜欢用声音表现文字中间深藏的美好，用自己平凡而持续的努力传递温暖。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联系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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