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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赵邦洪的散文《麦望》

 黄石新东西 2022-05-25 发布于湖北

麦望  

赵邦洪  

南方的小麦,从秋播到夏收;从嫩芽到抽穗,到收割;经历着四季的阳光和风雨。  

五月的天空下,路过一块块麦地,满眼黄灿灿的。金色的波浪,与麦粒上的阳光共舞,像极了一对恋人,亲吻着。  

麦禾踮起脚尖,将一根根麦芒伸向天空;一颗颗麦粒挤在麦穗上,露出自豪的笑脸,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小麦,是南方农村主要农作物之一,也是农耕人主要的基本口粮。人们将地里收割上来的麦子,经过打晒,贮藏起来,当作一家人的主食,将一天一天的日子延续着,守望着……  

麦子的味道很特别,也很经久,香里透甜;黏中带滑。磨成面粉后,能制作出各式各样的美味食品。其中,最常见的是面条。还有白馒头,肉包子,麻花,油条,馓子,等等。细细数下来,不下十几种。难怪人们对麦子都有着情有独钟之爱,原来,麦子除了自身有着诱人的味道外,还珍藏着更多让人投以注目的情愫呢!  

当季节的面纱,掀开秋的窗口,茫茫的田野呈现出一派忙碌的景象。丰收的农民,将汗水湿透了的衣衫高高晾晒。村内村外,一筐筐;一担担的粮食,亮闪,绚烂。乡亲们脸上露出笑容;心中挂满喜悦;日子忽然变得闲适起来。  

俗话说,"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其实,在农村每年的秋收之后,还有一大生计,那就是小麦开始登场了。  

空旷的田野中,小麦在萧瑟的秋风里受命下种,义无反顾地又一次回到大地的怀抱,埋下春天的伏笔。  

每一棵麦子的生长,都离不开阳光雨露;离不开大地的滋养。从生根发芽,到抽穗成粒,这一过程,像人的一生一样,涵盖了生命的全部。起初的土地平整,是给麦子的生存,营造良好的环境;种子播撒到土壤里,给麦子安了一个新家。冬天的雨雪,春天的阳光,给麦子以孕育与洗礼,让它茁壮地成长。  

不知熬过多少个漫长的黑夜,麦子躲在土层里,吸收营养和水分,终于在那个宁静的黎明,重见天日,涅槃重生。那片片土地上,冒出了鹅黄的芽;嫩绿的叶。它们迎着春天的朝阳,舒展开身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用它柔弱的身躯,将春天唱响……  

"小满三日望麦黄"。这句农谚,我熟记了几十年;黙读了几十年。在农村,每到小满节气,乡亲们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在太阳天,把田地里的麦子收割上来。  

绿肥红瘦的初夏,是小麦成熟的季节。尖尖的麦芒,随风而动;泛黄的麦穗上,一颗颗金灿灿的麦粒,挨肩擦背,发出沙沙声响。阵阵麦香,飘向农家村舍;飘进农耕人的心里;仿佛昭示着愿望的实现。  

在农村,每到收割小麦的日子,布谷鸟总是肩负使命,从这个田头飞向那个田头;从这个村庄飞往另个村庄。一遍遍地叫唤着:"割麦插秧"!"割麦插秧"!那悦耳动听的声息里,好像在提示人们,要抢收抢种,不违农时。于是,人们手握镰刀,肩扛冲担;走向田地,开始忙碌着一季麦收的农活……  

记得还是生产队的时候,到了麦收时节,父亲总是早早将插在墙壁上闲置一年的镰刀,拿下来,放到磨刀石上,磨得锃锃发亮,还不时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滑动,试试刀口快不快。他那神情,他的每一个动作,显十分的精细而又庄严。  

那时家里人口多,挣的工分少,从生产队分得的口粮总不够吃。每到开春,总要去生产队或邻居家借些口粮,才勉强度过春天的"粮荒"。而小麦又是生产队开年后的第一场口粮分配,也是家家户户新旧两年上顿与下顿的接点。所以,父亲母亲早就盼着麦子一天天长大,成熟,变黄。恨不得早一天收上来,磨成粉,擀成面,让全家人饱餐一顿。  

刚上小学的时候,每年到夏收,小麦开镰时,学校都要放几天"农忙假"。趁这机会,我便央求母亲给一把镰刀,下地割麦子。可母亲总是说,"细伢割麦会伤着身子",始终不答应。也许确实因为我年龄小,从安全考虑,才不让我干类似的农活,我也只好去做些诸如拾麦穗、打猪草的轻微活儿。就这样,几天的"农忙假",很快就结束了。  

有一年,又到麦收季节,队里将所有麦地麦田都按劳力包给各户收割。我们家分的都是麦地,队里要求抢在天气晴好的时间,完成麦子的收割任务。可能是父亲动了“恻隐之心”,一天清早,父亲叫醒我,偷偷塞给了我一把镰刀,让我跟着他去地里割麦。我很诧异,便去问母亲。母亲随便说了句"你就跟着去吧!",没想到这次母亲是这样爽快地应允了。于是,我跟着父亲来到麦地里,学着父亲的样子,弯下腰,右手握着镰刀,左手抓住麦禾,一把一把地割起麦子来。  

这次割麦,可以说是我们家全体出动。除了我外,还有父亲,大哥和大嫂。母亲则带着妹妹她们做家务活。来到麦地里,父亲让我跟他共一块地割麦,大哥大嫂在另一块地上。  

到了晌午时分,太阳光越来越强烈,风也小了许多,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一阵阵闷热,令人窒息,难受极了。再看看镰刀下的麦子,被割倒的麦禾一行行,排得整整齐齐,麦地成了我和父亲的战场。刚开始时,我与父亲并排割麦向前,他左我右,并肩战斗。不多久,父亲向前,我便退后了许多,且将我丢得老远。左边父亲麦地里的麦禾几乎全都倒下。而右边我的麦地,大片的麦子还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像座孤岛一样。我只觉得头昏眼花,腰酸背痛。汗水湿透了衣衫,手掌也磨起了血泡,又渴又累。那种苦楚,是我从未经历过的;也是无法形容的。  

忽然,我看见母亲领着妹妹走近了麦地。她手里提着家里的那把半新半旧的土陶茶壶,篮子里装了好多鲜嫩的黄瓜,还有番茄。那些,都是从家里的自留地摘下的。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母亲跟前,端起茶壶,咕嘟咕嘟喝着茶水。母亲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嘴里还唠叨着,责怪父亲只会当"甩手掌柜"。可父亲在一旁不吱声,不申辩;只是听着,笑着。我连忙将母亲带来的黄瓜、番茄,送给地里割麦的大哥和大嫂他们分享。趁这个空当儿,大家拢在一起,吃瓜喝水,有说有笑。是一家人难得的,麦收地里的休闲时光……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我能下地割麦,完全是父亲与母亲事先商量好的。母亲说,孩子总是要长大的,那么多的农活,要一样一样的教会他,好成为家里干农活的帮衬。于是,才让父亲带着我去麦地里割麦子,手把手地教我干农活的要领和技巧,体验着劳动的苦与乐。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下地割麦子,第一次尝到的"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麦子割完后,剩下的就是把一捆捆麦子,用冲担挑到禾场上,趁天空放晴,将麦禾均匀地铺开,在太阳底下暴晒。再用石磙在上面一遍遍碾压,直到一颗颗麦粒从麦穗上脱落下来。打场完毕,等到风来,将麦粒中的麦芒顺风吹落开,最后剩下的,全是金黄金黄的麦粒了。抓一把饱满的麦粒在手,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种充满希望的喜悦浸入心脾,令人陶醉。此时此刻,有谁能知道,手上抓的那把麦粒能有多少颗;又有谁能说出,一个白面馒头需多少颗麦粒,包含着多少滴汗水呢?  

麦子,以它的坚守与执着,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着生命的轮回。它的翠绿里,饱含着绵柔与温情;它的金黄中,照射出喜悦与幸福的光芒;深藏着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和渴望。麦子,滋润着生活;感化着心灵。将在这片沃土上,生生不息;世代传承……  

                         2022.4.21.小满  

赵邦洪,湖北大冶人,黄石市作家协会会员、黄石杂文(散文)学会副会长,爱好文学,书法和音乐等。偶有作品散见于《中国城市金融》《现代商业银行》《金融文坛》《湖北杂文》《长江诗歌》《黄石日报》《散花洲》“大楚英才网"等纸媒和网络媒体。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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