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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思 乡 每年四月初，家里的老人们又开始念叨起山野菜啦。仿佛舌尖之上的那种味道寄托了无法言传的乡愁。母亲退休后身体还好的时候，清明刚过，心情就像越冬后候鸟，早早地收拾完返乡的物品，见天算着节气，口中喃喃地说：该采山菜啦。 小时候油田的日子只能说是勉强够温饱。逢着机会，来自老家的邮包短暂地填补饥肠辘辘的人们内心深处对幸福生活的憧憬。这个时节，珍贵的家乡礼物里总会有几小包焯水后的山菜。期盼中的家里大人们兴致勃勃地聚齐要好的同事，盛大如过年般。宴席压桌的主角竟是土里土气的山菜们，入席落座，客人们目不斜视，直奔主题，各自夹上一筷头，充满仪式感郑重地举到嘴边，此时，深情的目光凝重了屋内原本无所顾忌的喧闹，他们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慢慢咀嚼，让汁水充分迷漫整个口腔，贪婪地汲取故乡山野的精华。然后异口同声说道起这个朝思暮想的“奥味”！ 作为一种传承，有时亦或是代表着某种奖赏。上不了桌的孩子们也能分上一盘。顽皮拗犟的小男子汉们眼里只有平常见不到的肉菜，是打死也绝对不会对“粗绿丑陋”的主菜有什么想法的。乖巧的女孩就着亲人们期盼的情绪，勉强吃一口卖相不佳的山野菜，立时满口苦涩，忙不迭地转身吐掉。青涩向往并困惑于成熟！那么苦涩，难吃极了的东西，却给了长辈们如此珍贵的幸福感，恰似孩子心里的红烧肉和油滋拉？长大后才知道，味道是有地域传承的，相伴终身的。改变一方人的饮食习惯，某种程度相当于征服了他们的文化。 都说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不管是八大菜系，还是满汉全席，亦或三星级米其林餐厅的法式大餐，免不了重口难调，各有所好。有人首歌“我在成都春熙广场吃着炸鸡”，你说去街边吹几瓶冰啤再撸几个烤串。古今中外，俗人对味觉的追求就像是在尘世中找寻天堂里极致诱惑的感觉。 人们记忆中的困难年代，午饭都是狼吞虎咽吃完，来不及细细品味的，空虚半天的肠胃的强烈抗议，几乎没有任何人能不屈从倾听，小小的味蕾怯生生的讨巧赞歌，注定无人关注的。美、审美是人的高级心理思维活动。美一般都不是生存必须的，有时可以说是多余的，其高级阶段多表现为夸张变形的，甚至是偏移摇曳的。私底怯怯地以为享受美食佳肴，应该是吾等俗人美学教育最可行的审美方法。那个凡夫俗子没有从中得到极致的愉悦呢！ 中国人常说的“五味”，酸苦甘辛咸，广为人熟知。甘之若饴，蜂蜜的甜美是世界范围通用描写爱情的专用词汇。酸菜口味是清清爽爽的，是解油腻的最佳法门。在后厨论“君臣佐使”，咸味就是菜品调味的王，在白白的盐粒面前其它一切都是配角——辅助者，可以说是一票否决，盐铁专卖一直是历代王朝税收之本。辣味的杀伤力不仅仅是中国人无力抵抗，尝尝印度的咖喱，日本的芥末，美洲人自不比说，辣椒起源之地吗。 苦味怎么说都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第一感就是野蛮生硬地破门直入，粘稠麻涩，滞重难离，绝不愉悦可人，好像是五味中唯一的“纯纯的大反派”。解剖学上解释人类味蕾细胞在舌头上分布，甜味感受器在舌尖上，苦味的集中位于舌根。难怪甜味总是最先出场，如此可口灵动，像一袭红裙绝美的少女曼妙的舞姿，明艳不可方物。与之相比，姗姗来迟的苦味确是地道的干瘦清瞿的老者，着布鞋青衫，步履稳健不疾不徐，望之满眼的人生阅历，怎能不叫人顿生敬意呢！ 老辈子常说多吃点苦没坏处！苦尽甘来。良药苦口利于病。味苦的菜肴多对人有大的补益。中国人必不可少的茶叶，外国人每日的咖啡都是苦中带甜的，年轻人最爱的巧克力同样是甜蜜里有点淡淡的苦，好像幸福生活中一点遗憾，快乐里一丝忧伤。 蕨菜、柳蒿芽、水芹菜、大叶芹、山生菜、刺拐棒、刺老牙们，这些来自荒山野岭、穷乡僻壤的土老冒儿们无人关注，缺肥少水，风吹日晒，兽啃鸟啄，顽强倔强地与时间赛跑，冬去春来，早早地抢点阳光露水。积攒绽放的能量，有生之年尽可能多播撒种族的香火。与常见的蔬菜要么翠绿、要么亮黄、亦或油紫，乃至嫩白的圆润光滑的惹人怜爱的外表相比，它们多是暗色多毛、粗枝大叶、野性粗鄙的躯体，源于成长环境艰苦复杂，缺少营养而生长缓慢，特殊经历造就奇特的样貌。普通蔬菜大多富含的多糖类物质——淀粉而口感水嫩可口，山菜们饱经风霜的躯体紧实有序，味道的层次感分明。在口中先是一浪浪涌来的特殊生物碱清爽的苦味汁水，然后嫩笋丝般万千无数的植物纤维温柔地包裹着、洗刷着每一处的味蕾，最后是枝叶中珍藏的淀粉和蛋白质、脂肪散发出的，一丝丝一缕缕，像远处高楼上缥缈歌声般的，或甜或香、亦甜亦香的悠长回味。游走在齿间，舌间，心间。丰富立体、混合杂糅，先苦后甜的味道像极了山里人的生活，春夏清苦，秋冬富足，季节、层次感分明，憧憬着甜蜜的美好。 山菜的味道不仅口味是奥苦深邃的，代表着异乡客的乡愁，更象征祖祖辈辈的山里人顽强的生活态度，朴素的生存哲学观。 - END - 作者：蓝天白云，本名：高哲红，大庆油田物探资料解释工作者，文学爱好者。 主播：蒋玉伟，70后，大庆作家协会会员，自小喜欢读书，跳舞，朗诵及写作，作品散见《岁月》等，现进行中国舞教学。倾心致力于用声音诠释文字的温润，用舞姿尽绽美好芳华。微信手机同步：13936770840 精选美文回顾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联系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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