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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上街里，买书包，买铅笔，到了学校考第一'，这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在青岛市区妇孺中传递的童谣，短短的几句，写活了当年那个青葱而纯洁的岁月，极少物质攀比，更多的志向来自精神。 童谣，都是源于生活，来自生活的总结和提炼。上面童谣其实还有一种版本，来自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据说是这样的，'一二三，上街里，买新鞋，穿花衣'。虽然内容有所差别，但表现出的平民快乐则是一致的。 童谣中的描述，是上世纪岛城传奇般的存在，街里说的是中山路，这里曾经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商品应有尽有，汇聚天南海北，盛锡福、谦祥益、春和楼、亨得利等许多盛名既久的老字号。虽然如今只剩下盛锡福、春和楼等寥寥几家，仍然难掩昔日的辉煌。 今天想说的，是中山路上一家著名的老字号商铺，来自章丘旧军孟氏的产业，民族工商业的佼佼者——绸缎庄'瑞蚨祥'。  旧军孟氏的商业崛起 齐鲁大地，几千年来的圣人之乡，也是孔孟思想发源地。在济南不远的章丘，有一支亚圣的后裔，瑞蚨祥产业的创办者孟鸿升，就来自这个家族。 1870年，祖籍济南府章丘县旧军镇的孟鸿升，以土布经营起家，凭借才干积累第一笔资本，将业务扩展到省城济南，开办了一家布店，字号为'万蚨祥'，不久之后更名为'瑞蚨祥'。由此成为中华第一绸布品牌的创始人。 孟鸿升去世后，他的儿子孟雒川做了瑞蚨祥的经理，他为瑞蚨祥立下十六个字的百年店规——'至诚至上、货真价实、言不二价、童叟无欺'。从那时起，瑞蚨祥的字号沿用百年，百年古训也跟随老匾传到今天。 生意扎住根基，孟雒川开始了商业帝国的扩张，章丘建立起的织布厂，让孟氏的绸布庄有源源不断的货品供应，有了货源的保障，孟氏瞄准了第二片市场——京城。给他助力最多的，是世侄孟觐侯。 孟觐侯出生于1862年，精明能干，最是八面玲珑，绰号'孟四猴子'，他是孟雒川商业王国的智囊，也是孟氏的左膀右臂之一。1880年，孟觐侯进省城济南瑞蚨布店老号当学徒，他管孟雒川叫'小四叔'，他的聪明机巧很快得到了孟雒川的赏识。  大栅栏里的绸布庄 虽然皇城根的铺面遍地，瑞蚨祥硬是在大栅栏挤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1890年，按照孟雒川的设想，四猴子被派往京城'开疆扩土'，在前门外鲜鱼口内抄手胡同租了个地方，批发山东当地土布，就像如今的倒爷儿类似。 在他的协助谋划下，光绪十九年(1893年)，借洋布大量涌入中国之机，孟氏花费了八万大洋，在大栅栏选定铺面，北京瑞蚨祥绸布庄，正式开张。 稳定的环境是商业发展的重要条件。1900年适逢'庚子事变'，皇城遭到前所未有的践踏，瑞蚨祥产业损失殆尽，濒临彻底垮台。孟雒川万念俱灰，闭口不提重建北京商号，有回乡归隐之意。孟觐侯对小四叔的想法不认同，他摆事实讲道理，劝说孟雒川恢复北京瑞蚨祥，再图复兴大业。 经营商业，不打点关系，单靠努力，成功可能性很小。孟觐侯凭借自己的交际能力，与清廷权贵搭上了关系，有了这层交情，再加上四猴子的上下活动，北京瑞蚨祥几经周折，终于凤凰涅槃得到复兴。 复兴之后的瑞蚨祥更胜往昔，到清末民国初年，瑞蚨祥已成为北京最大的绸布店，位列八大祥之首。孟氏彼时在大栅栏有了五个响亮的字号，东鸿记茶庄，瑞蚨祥鸿记总店（东号），鸿记皮货店，西鸿记茶庄，西鸿记绸布庄（西号），几乎占了大栅栏半条街。  瑞蚨祥青岛分号的诞生 1911年，中国翻天覆地的重要一年，瑞蚨祥的分号在青岛胶州路三十五号开张，'瑞蚨祥'三个金字的门匾，是前清耆宿、著名书法家王垿手书，而在此前后，瑞蚨祥已经开办分号的还有天津、烟台等地。孟氏家族把中国的民族工业做到了极致。新中国成立时，天安门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它所用的面料，就是北京瑞蚨祥提供的。1954年底，瑞蚨祥率先响应政策号召，实现了公私合营。 仅提供红旗面料这一件事情，就足以写进百年史册，成为瑞蚨祥的骄傲。当年瑞蚨祥兴盛时，青岛港还流传着这样几句话，可以看做是瑞蚨祥的广告，'青岛中山路，到处是宝藏。西有谦祥益，东有瑞蚨祥。丝绸黄金甲，我店最辉煌。' 瑞蚨祥青岛分号，自成立之初，主要经营獭、貉、狼、鼠等皮货，以及各种进口'洋布'，还有冀鲁江浙等南北作坊产出的低档花布、青布和高档绫罗绸缎，可以说是货品门类齐全，可满足各类客户需求，品质有保证，性价比极高。青岛人的三节两寿、走亲访友，需要新料子了，这里是第一首选，已经成为地方民众的消费习惯。 瑞蚨祥的发展并非一时侥幸，它的货品过硬，服务水平也属一流，因此赢得了广大顾客的喜爱。瑞蚨祥采购的货源，都是铺面专门安排有经验的师傅精心选定，既定货品还要绣上'瑞蚨祥鸿记'的字样，以示品牌专有。瑞蚨祥的标牌，可是市场上的免检产品。 在瑞蚨祥的店面里，时常可以看到管理岗位的人员出现，与员工一起参与销售工作，遇到人流旺季，还要亲自招待顾客，帮助提供选料建议，留给客人极好的印象，所谓'买卖不成朋友在'，就是这个道理。 曾经去大栅栏闲游，亲眼见到有一位四旬女士，对自己旗袍的颜色拿不定主意，两个员工帮她出主意、试料子，前前后后将近半个小时，挑选的样子十几份，毫无厌客欺生的态度，自始至终笑颜笑语，这份耐心细致，确实令人佩服。  百年瑞蚨祥分号销声匿迹 老青岛人，对瑞蚨祥的感情不可谓不深，毕竟许多人从小就使用它家的布料。但是感情不能替代客观事实，如今的瑞蚨祥青岛分号已往事如烟，'瑞气'消耗殆尽。胶州路三十五号也已经面貌全非。 2002年的青岛市检工作报告（摘要）中，还可以看到'青岛市百货集团公司原总经理马立民徇私舞弊造成亏损284万元、受贿15万元案'，被判处有期徒刑11年，列为当年的职务犯罪大案要案。百货集团作为上级主管部门，受连带的，还有成立于1996年11月的青岛瑞蚨祥，负担了许多不该有的债务，瑞蚨祥原经理、法人代表也逃之夭夭。 无奈之下，2000年瑞蚨祥店铺被查封，核实帐务发现，窟窿太大，负债累累，已经资不抵债。次年，青岛瑞蚨祥有限公司处于破产倒闭状态。2006年10月份，青岛市拍卖行将瑞蚨祥原址胶州路35号，以及分店聊城路121号，共500平方米的房产予以拍卖，拍卖所得用于偿还部分债务。当年12月，青岛瑞蚨祥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被吊销。 由此可见，瑞蚨祥的倒掉，是内外因相互作用的结果。老字号的消失令人扼腕，对于百年老号的生存，一方面应该是推陈出新，适应市场需要，另一方面则是保持企业特色，形成品牌文化。应该说，单纯老字号的匾额，就是一笔不可估量的无形资产，其存在比资产本身更重要，如何利用、保护和延续这份财富，需要更多人的关心和支持。  【题外话】 在瑞蚨祥的字号中，'瑞'、'祥'都好理解，'蚨'字是什么意思？ 《淮南子·万毕术》记载了'青蚨还钱'的方术，东汉学者高诱注解如下，'青蚨一名鱼父、鱼伯。以其子母各等置瓮中，埋东行阴垣下。三日开之，即相从。以母血涂八十一钱，子血涂八十一钱。留子用母，留母用子，皆自还也。' 那么这个小东西什么样子呢，《搜神记》记载，'南方有虫名 ，形大如蝉，辛美可食，取之，亦知其处。杀其母涂钱，以子涂贯，用钱去则自还。'唐代学者刘恂《岭表录异》中的说法，也证实是南方特有。 按照这个说法，蚨有招财功能，是因为'子母不相离'的原理，古人把铜钱称作'青蚨'，也是有聚财的含义在里面。由此可见，瑞蚨祥的'蚨'之意，也是希望铺面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如今，瑞蚨祥的商标，就是形似蝉的一对母子蚨为图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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