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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日报》2020年07月18日
柯继承 苏州人交谈的时候，常会讲“阿艮艮，膀牵筋”，而且说的时候，常常会做出摇头叹息、哭笑不得的样子。而这句话一说出来，又常会引起同样是苏州人会心的微笑。在外地人听来，就好像摩斯密码一样，掌握密码的人瞬间获得了机要“玄妙”的信息，不懂的人则完全是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因为这句话中，有两个点比较特殊、难猜，需要解释。一是“艮”这个字，一是“牵筋”这个词。“艮”字看起来只比“良”字少了一个点，但多数人不认识。艮，一读作“gèn”，即“根”字的去声，原是八卦名之一，指山。清代王念孙《疏证》云：“《说卦传》云：艮为山，为小石，皆坚之义也。今俗语犹谓物坚不可拔曰艮。”又指方位，即东北向，《宅经》就以东北为艮方。最有名的是宋徽宗让朱勔广求天下奇花异木及太湖石、灵璧石等（即历史上所谓“花石纲”），在京城汴梁（今河南开封）东北方，造就一座大山，把花石纲淘来的所有宝贝聚集山上，取名为“艮岳”（即“万寿山”）。艮，在苏州话中还有另一意思，是指人的性子耿直，或说话生硬，读作上声（gěn）。比如：“这个人真艮。”或“他说话太艮”，或者语气再强烈一点，说“这个人脾气艮完艮（太倔强）”，就是说某人脾气真倔强！北方方言也用。平时说话时是经常这么说，但书面语言不多见。苏州话里把两个“艮”字连用，就是“阿艮艮”，意思也是指这个人性子有点耿直，或者说出的话也太直白，不考虑后果。 这句话中后半句是“膀牵筋”。“膀”指人的小腿，“牵筋”是指抽筋、痉挛。《何典》第九回：“那刘打鬼正要想跑，不料夹忙头里膀牵筋起来，弄得爬滩弗动，寸步难移，被黑漆大头鬼一石榔槌打了下颏，连颈柱骨都别折了。”正要“开路”，忽然小腿抽筋，动弹不得，当然就逃不走了。 因此，两个短语连在一起，“阿艮艮，膀牵筋”，也就是形容为人耿直，脾气性格相当固执。评话《隋唐·金殿斩李渊》（表）：“隋焬帝当年为了当太子送礼拨李渊，要俚到老皇帝门前说好话。碰着李渊是个阿艮艮、膀牵筋朋友，当面就回头，杨广从此怀恨在心。”按说“阿艮艮”意思已经讲明，后半句不说就可以了，苏州人也确实有时就这样用的，如：“倷覅该格样子，一日到夜阿艮艮”，意思是指人成天硬着头颈，不服软又固执，什么事都商量不通的样子。但是，“阿艮艮”后面加了“膀牵筋”，不仅是多了三个字，讲起来，像念诗一样，有了节奏，而且又多少有了点幽默感，言下之意，本来是桩好事，却被对方硬是作对而败坏了。 但是，这个批评对方“顽固不化”的言辞中，带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遗憾意思，前提是要把对方视作亲人、朋友、同事看待，与比喻对方“榆木脑袋”冥顽不灵，还是有区别的。把对方视作敌人时，通常就不用“阿艮艮，膀牵筋”来做比喻了。 例句： 倷阿是说老李啊？人是好人，不过“阿艮艮，膀牵筋”起来，随便啥人讲勿通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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