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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岳文学】香椿树下的团聚

 西岳文化 2020-07-23

香椿树下的团聚

文/李瑛

我家后院有一棵香椿树,在我们搬来时就有了,高大、挺拔,枝叶繁茂。

夏天到了,我在小院香椿树下垒了一个桌台,每到节假日的时候,兄妹们都回来了,父母总是十分高兴。母亲和嫂子们在厨房忙活,孩子们在树下玩闹中午。

吃饭时,父亲拿出一瓶好酒,是儿女们平时孝敬的,一个人舍不得喝,然后和儿子们推杯换盏,喝五幺六起来了。嫂子和孩子们也闹的不可开交,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照例是沏一壶茶,在香椿树下的桌子上摆起了象棋,父子几人轮番上阵,争吵不休。偶而树上掉下几个虫子或叶子总会引起我们一阵乱骂,因为总有不长眼的虫子掉在茶杯里了。

母亲和嫂嫂、妹妹在一边聊着家常,或是看着孩子们在小院里到处乱跑,不时的叮嘱让他们小心点别摔着了。

那一年的初夏,因为厌烦树上的虫子,父亲请来谷师傅爬上树去,三下五除二的砍去了大部树枝。看着几乎秃光了的香椿树,父亲突然不吭声了。

大概是想起了它年年给我们带来的鲜嫩、清香的香椿和夏天清凉的好处吧。

然而不过一两年,它又长出了繁茂的枝叶,仿佛在嘲笑父亲的衰老:人不可以再年轻,而树却是可以再生出新的枝叶来,显示出它旺盛的生命力。

秋天来了,香椿树的枝叶在一天天减少,几乎一个不落的掉在了小院里,给母亲找来了活干。几乎每天她都要扫一地的黄树叶,堆在一起。

等她的哪个儿子或是孙子回来了,再一块倒入垃圾箱里。父亲在一旁侍弄他的花草,有时会为了母亲碰倒了他的花盆而和母亲争吵。

2002 年的冬天,香椿树的叶子全都掉光了,而我的父亲,牢累辛苦了一辈子,在五个儿女都成家立业时,没有熬过病痛的折磨离开了我们。走时安详,全无一点痛苦。

唯一留给我的遗憾就是,父亲没有留下一句话,只在最难受的时候,给我要了一支笔,在一个我看的杂志上留下了永远无法看明白的遗书,眼睛看着我,无限留恋的走了。

这一年的冬天父亲后院养的几盆花也都冻死了,看着冻死的花我在想,它们是不是也有了灵性呢?

终于,春天来临了,万木复苏,香椿树在积聚了一冬天的力量后,发出了一枝枝嫩黄的小芽。

第一茬香椿下来的时候,我总是先炒一盘香椿鸡蛋,端一杯小酒,在父亲的像前默默地说:“香椿下来了,您尝尝吧”。

母亲总是忘不了她的姐妹们,在她的孙子爬上去摘下一堆香椿时,急不可耐的捡拾了一些,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就去送给她平日的姐妹、牌友了

也不忘给她的儿子们分头打电话让回来吃香椿,这时候的母亲,脸上总是挂上了一层喜悦,她仿佛忘记了夏天和冬天香椿树给她常来的烦恼了。

如今,母亲老了,每天只是坐在香椿树下,任由落叶、小虫掉在身上,再也不去理会它们了。昔日小院的欢乐也因父亲的故去和母亲的衰老而不再喧闹了。

兄妹们也因各自家庭的困顿而忙于生计很少回家了,只留下香椿树和树下藤椅上母亲孤独的身影了。

没有了父亲的日子,母亲一开始还能干活,然而时间不长,也许是没有争吵的伴了,母亲就再也没有了干活的兴致,渐渐地就不再理家务了。

而母亲其实是盼着儿孙们常回来的,她每天站在厨房的窗前,撕掉了一角玻璃纸向外张望。她的内心世界是多么的孤独,需要有人陪伴说话呢。

现在母亲也已不在了,每次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总是心酸,此生再也看不到父母的身影了。

前些天梦到爸爸告诉我说他和妈妈去旅游了,让我到四月底接他们回来。这个时间正是吃香椿的时候......

今天想起来,就把几年前写的文章拿了出来,一并纪念。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国还好吗?

谨以此文纪念父亲逝世六周年,一并纪念我的母亲

二00九年三月二十六日

2013年4月27日后补记

作者简介:李瑛,陕西潼关人,现任陕西省临潼疗养院副院长,兼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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