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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影戏的记忆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0-07-23


正在接听发小打来的电话,房子里突然一片漆黑,唉!透支的10度电也消磨殆尽,手机屏幕的光亮透射到吊篮枝叶,在墙壁上形成了钟馗皮影的样子,于是自不自然地就聊起了在一起淘气的事情。“今晚演牛皮影娃子呢!”“嗷!几点?”“六点半!把板头(又叫板凳,低矮的凳子)带上,早些,害怕去着迟了没位置了!”“能成!”这是两个顽童在八十年代初会宁小山村放学路上的对话。那时我老家的村庄还没有电视,演牛皮影娃子是村里盛大的活动,兼具敬神和娱乐双重功能,用庄间的话说,这是给山上老人家暖寿呢,小孩不懂这些,只记得演影娃子的场面热闹非凡,一般连演三天,我们往往第一晚看戏后再完成作业,后两天的在学校就已早早做完,为的只是不想错过那个美好时段。


演牛皮影娃子是经常的通俗叫法,说皮影戏、灯影戏比较正规书面。村子里请的戏班,大多来自会宁本土,也有邀请邻县通渭的,但不管哪里的,开演之前,两个准备工作是少不了的。一个是叫做“影窗”的东西。艺人到哪里去演出,一般除了带齐装皮影的箱子、板胡、二胡、笛子、铙钹、堂鼓、鼓槌、唢呐等乐器外,还有一个就是由约两寸四方木条组合的长框, 最大的也就高4尺、宽6尺的样子。影窗就是把整张的白纸用浆糊粘在那个框子上,一般还得再接上一截白纸才能布满,那个纸,就叫“亮纸(或叫亮子)”。另一个,就是搭建个小帐篷之类带顶的围子,里面是用几家的门板支起的台子,将影窗置于台前的桌子上,再将煤油灯或电灯泡挂于其中,村里人搭帮着能做的就这些了。


那时的灯影戏艺人很吃香,场面支在谁家就在谁家进膳,但印象最深的还是恒宁家,更是少不了油泼辣子臊子面,吃饭时间却像极了长面,早到的我们只能静候开锣,不时出入上房(正房)打探,只怕哪个捣蛋鬼挪动了自己的板头,来回游走好不繁忙。终于要开始上演了,只见艺人们从后侧的帘子悉数低头钻入围子,叮叮咣咣漫长的锣鼓之后,两三个开场的丢丑小段里,乡党们逐渐占满了庄户的小院。我最喜欢钻在亮子与围子的缝隙看戏把式运用灵活的双手挑动牛皮娃娃,这个须要在未开演就占据围子前两侧的一个位置,只见他有时左右手各操作一个骑马的牛皮娃娃,忽左忽右,鏖战良久,有时单手先摆桌椅,再“长”出大树,旦角老生步履维肖,胳膊手指动作微妙,“唱念”配合着“坐打”,可是精彩纷呈。

看过的皮影戏剧目, 能记起名字的,只有《武当山》《黑云洞》两部了。我感觉演灯影戏,起初的唱调要嘛(么)秦腔要嘛(么)眉户,每到最关键的地方,其音调会突然变化,转换成传说中的灯影腔,这个时候大家都说是“牛皮影娃子倒板了”,叮咣咣,叮咣咣,叮咣叮咣叮咣咣……节奏十分地欢快,这时也是后台的那三到六人最为繁忙的时节, “捉线子”的把式还会不时地将脚重重地踩在门板上,发出厚重的节率。 后排看戏的,较近处是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多数嘴角吊着吃麻子退下的一串壳壳,寒冷的冬日夜里,可见鼻子底下亮亮的闪光,再远一点的地方,只能站着才能看清,有的敦实媳妇还抱着尕娃,壮年的汉子大都吧嗒着旱烟,真怀念那个味道!

和唱大戏一样,演灯影戏时,有专门看戏的,有凑热闹的,也有趁模糊的,离开老家多少年,也不知当年在演灯影戏时打得火热的青春豆蔻,今在何方,是否安好,因果如何!?但戏再好,终归是要落幕,万方康泰是最好的。 皮影戏班每到一个地方,演出结束后,带走的家当里依然包括了那个“框框”,那上面的白纸是万万不能带走的,再说,庄户人还要用“亮纸”保佑平安,于是,扯“亮纸”就变成了一个重要环节。每到演出的最后一个夜晚,小伙伴都去的更早,当然,身高膀圆的扯到的亮纸也往往较多,但最终也会或多或少地允给大家,“利益”共享、“喜气”同沾吧!

作于2016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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