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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李芬芳·散文‖推磨

 文斋堂 2020-07-24

推磨

文/叶李芬芳

进入腊月,不禁又想起了老家的推磨磨面。

一入腊月,祖母就开始用簸箕簸麦子。麦余子旋出来,小石子、土坷垃、小砖头、小瓦块、玻璃渣子捡出来。

祖母戴着老花镜,一点一点扒着麦子,扒一遍又一遍,唯恐有一个垃圾漏网。小孩眼尖,我和弟弟争着给祖母帮忙,捡出一个石子,笑嘻嘻,像捡一个宝贝。捡过的麦子祖母不放心,用铁筛子又筛一遍,筛好的麦子倒入大斗盆里,清水淘一遍,用笊篱捞出来,控去水,倒在篰箩里,用稀抹布抹一遍又一遍,抹去水分。

祖父在院子里铺一大张塑料布,抹好的麦子薄薄地摊在塑料布上。弟弟举一根长棍,扬武扬威,吓唬着贪吃的一群鸡和麻雀。

麦子晒大半干,就收起来,准备磨面。

我问祖母:“麦子为啥不晒干?”祖母说:“麦子太干,磨出的面黑、粗。麦子潮潮的,磨出的面白细,蒸出的馍白亮,好吃。”

吃过午饭,推磨。

沟厢集小街南头有三盘石磨。我们家的石磨最大,三四个壮年人才能推动。表姑姜金枝家的石磨两三个大人就能推动。魏麦城家的石磨最小,一个有劲的男子汉就能推动。平时我们一般用魏家的石磨推玉米糁、豆糁、推小猪吃的食,一遍过,不用箩。我的母亲和我再加上我的大兄弟就能推动。魏麦城的媳妇姓卞,因为辈长,年纪轻轻,大家都喊她老卞,人很和善,看我和弟弟力气小,好帮我们推磨。

磨过年的面,一般都用我们家的大石磨。推磨的时候,特别热闹,一大家人齐上阵。累了,换班。

干净的麦子倒在磨上,顺着磨眼一点一点流入两扇石磨中间,随着磨动,碎的麦子大片大片流入圆圆的磨盘上。祖母箩面,头上缠一条古铜色的围巾,右手推箩,左手拍箩,细细白白的面粉落在篰箩里。

我的母亲、二婶、三婶、三叔一人双手扶一根磨辊,腰部用力,推磨的围着磨转,不知谁在后,谁在前。石磨呜呜呜围着推磨的人转,碾下的麦片一遍比一遍碎。

推磨的不冷,箩面的也不冷,都脱下棉袄,穿着单衣,浑身冒着热气。

这个时候,祖母好讲故事,我的母亲也好讲故事。有一次我的三叔叶国华讲了一个故事,我听后笑得流眼泪。故事的大概是这样。

从前,有一个长工,冬天没有棉袄,穿着一件单衣,给老地主推磨,浑身冒汗,红光满面。老地主穿着大皮袄,站在旁边看,越看越冷,冻得打颤,老地主很纳闷,就问长工:“你穿得啥衣服,那么暖和?”长工高兴地说:“我穿的火龙衣啊!”老地主一听,眼馋,心贪,非用大皮袄换长工的火龙衣。

二婶接着讲故事,三婶也不示弱,故事讲得也精彩。你一言,我一语,但都没有我的祖父叶齐文讲得好。

祖父一开口,大家都闭上了嘴,静静地听,祖父好讲《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讲得绘声绘色,像单田芳讲评书,一点都不夸张。

二叔叶国民好唱戏,唱黑脸、红脸,学刘忠河,有点像,声音高亢,能听一条小街。母亲和我的三婶也能唱几句,学马金凤,唱《打金枝》、《王金豆借粮》、《抬花轿》,但差得远。你一句,我一句,像刘三姐对山歌,嗓音嘹亮,甜美,好像推磨不累。我和弟弟妹妹跟着推磨的转圈,都想推磨,抢不到磨辊,一会不肯离开磨坊。整个磨坊简直像个热闹的舞台。

不知不觉,天黑。一百多斤小麦已经磨成白花花的好面。二遍子、三遍子面最白,祖母单独装布袋,春节包饺子,蒸大馍、蒸走亲戚、待客的小馍。最后磨出的面,黑、粗,不好吃,祖母用来包菜馍、包豆沙包,过了春节吃。

卸磨。人人脸上、头发上、眉毛上都是白的,像白毛女,可心里都很高兴,喜悦挂在脸上。

该蒸馍过大年了!

作者简介:叶李芬芳,原名叶俊萍(叶小平),河南省宁陵县人,河南华成毛纺有限公司工作,商丘市楹联诗词协会会员,商丘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读书,喜欢写文章,作品发表在《梁园报》《商都诗刊》《南湖诗刊》《葛天诗刊》《豫苑文风》《西楼文苑》《金陵文学家》《北方写作》《城市头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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