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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朵大朵的雪花像白面铆足劲飘洒，纷纷扬扬，洁白无瑕公平地装扮田野和村庄的每户人家，不看土壤的肥沃和贫瘠，家境的贫穷和富裕。过油的香味，谁也拦不住，在大街小巷幸福地撒欢、串门。蒸好的白馍、包好的菜馍，凉过，祖母装到麦秸梃子砌的新囤里。肉方子煮好，过油，吃到嘴里不油腻，各种干菜（红薯梗、眉豆、南瓜片、茄子片）炖肉，全部屯入瓮盆，准备招待客人。瓮盆上盖着木锅簰，锅簰上压几块干净的青砖，防避老鼠和猫，馋嘴。炸好的绿豆丸子、酥鸡、酥鱼、麻叶装满上下笼萁子。祖母系着围裙和面，调馅，包饺子。我擀皮子，手中的小擀杖总不听使唤。皮子擀不圆，擀不转圈，总是一边薄一边厚，擀成三角犁铧形，慈祥的祖母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手把手教我，一遍又一遍，不急不躁，如何用小擀杖擀皮子快，皮子擀得圆，薄厚均匀。饺子皮装满馅，捏住嘴，不留泄密喝风进水的空隙。最后，祖母弯起左手大拇指顶一顶包好的饺子，小小的饺子立马鼓鼓的、弯弯的，模样俊俏，像一条条精致的纸船，像一只只浮水的白鹅，排着整齐的方阵，静候新年隆隆的鞭炮声。祖父从沟厢集东村白家买来几张红纸，叠好，割开，挥毫蘸墨，写着春联。长的、短的、方的一条条摆在方桌上。我的大弟弟麻利地搅一碗稀面糊，倒入大马勺，在煤火炉子上打一碗稠浆糊，粘粘的，沾手。我们吃过午饭，三叔赶集才回来，浑身是雪，像个雪人，鼻子、脸冻得通红。右手掂一大盘鞭炮、肩上挎一包果子。左手提一篮蔬菜有绿豆芽、菠菜、芫荽、蒜黄。祖母端来热腾腾的水饺，三叔吃过饭，一家老小齐上阵，开始贴春联。几个弟弟兴奋地围着三叔转圈，跑前跑后，像跟脚狗，一会搬一把大椅子，一会递浆糊、一会递一把刷子、一会递一副春联，抢着帮忙。堂屋横联：万象更新 ，上联：和顺一门有百福，下联：平安二字值千金。厨房横联：人间烟火 ，上联：厨中调美味，下联：囤中有余粮。马槽上贴着：六畜兴旺，粮缸上贴着：五谷丰登。院内的一棵棵老树上贴着：出门见喜、福、春、寿等吉祥文字。祖母家的春联贴好，贴我家的、接着贴二叔家的、三叔家的。所有的春联全部贴好。家家喜气洋洋，院院红红火火。白雪飘洒辞旧岁，春联增辉迎新年。祖父拿着一捆割好的黄草纸，身后跟着儿孙。儿孙有的扛着铁锨，有的掂着鞭炮，有的拿着火柴。烧纸，添坟，叩拜祖先，请祖先回家过年。从祖坟回来，弟弟个个怀抱苍绿的柏树枝。柏树枝插在门两旁，寓意过大年百不忌违。祖母堂屋当门方桌上摆着祖先的主楼，主楼门平时关闭。现在主楼门打开。祖母摆上四双筷子、四个白馍、两封果子、十碗荤菜，像招待远方归来的亲人。祖母虔诚地上香。口里念念有词。坐家姑娘一把香，请坐家姑娘保佑一家老小四季平安。老灶爷一把香，请老灶爷上天言吉祥。老天爷一把香，点在院子中央。缕缕青烟上九天，朵朵白雪降民间。请老天爷保佑风调雨顺，家庭和睦、富裕安康。接着，祖母拉满满一缸水。春节一天不拉水，让井王爷过年也放假休息一天。地锅里添半锅水，放上篦子，篦子上铺一个湿抹布，抹布上放一些新鲜的绿豆芽，绿豆芽周围放一圈芹菜，芹菜周围放着白馍、包子、一碗鸡肉、一碗鱼肉。春节几乎家家吃绿豆芽，期望新年发芽，运气好。吃芹菜，希望家人在新的一年里勤勉，不懒惰。吃鸡寓意吉祥如意。吃鱼寓意年年有余。除夕晚上，家里每个门口都用一根笔直的木棍拦门，寓意家里聚财，财源滚滚不外流。祖父在院内东南角的一棵弯枣树上放几个捆好的芝麻杆。我们兄妹几个不惑地问祖父，什么意思。祖父告诉我们：“九头鸟害怕张嘴货，芝麻梭子张着嘴，九头鸟看见，大年初一不敢进院子害人。”祖母把平时用的剪子、刀、针一一藏好。春节一天不动刀、剪，寓意新年和和气气不动武，家和万事兴。祖父属相大龙。春节这一天，祖母不让任何人动针线，传说动针能扎瞎龙眼，妨害属龙的健康。五更头，天色灰蒙蒙的。雪花不紧不慢，悠悠闲闲地飞舞。瑞雪兆丰年。家家户户鞭炮响起来。噼噼啪啪-----咚咚咚----此起彼伏，经久不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母亲第一个起床。除夕晚上已经说好，大年初一不喊孩子起床，但人人不能赖床。堂屋当门点上两根粗大的红蜡烛。烛光闪闪，照着新贴的中堂熠熠生辉。烧锅，风箱呼呼呼响起。弟弟妹妹睁开眼，争先恐后起床，穿上新袜子、新鞋、新褂子、新裤子。弟弟头戴火车头式的新帽子，我和妹妹头戴祖母送给的花。每个孩子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祖母叮嘱我们：“五更头，洗脸水、洗手水不能随便倒。院子到处都有神灵。”我们谨慎地做着每一件事。锅烧好。父亲下饺子。鞭炮散开，摆在院子里，像一条盘旋的巨龙。弟弟弓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香点着鞭炮，乒乒啪啪-----鞭炮在雪中纷纷开花。没有响的哑巴炮，冒着烟，弟弟大胆，争着去捡，像宝贝似的藏起来，准备自己做烟花。饺子是素的。祖母说：“大年初一五更天吃荤饺子，六畜不旺”。热气腾腾的饺子一碗碗盛出来，总比平日盛的多几碗，希望家里人丁兴旺。盛出的饺子先敬天地，再敬祖先。祖母慈善，也给忠实的狗几个饺子吃。祖母堂屋当门铺一张草席，先扣跪拜自家祖先，再拜爷祖父、祖母、父母、叔父、婶母。祖父祖母不让磕头，摆着手笑容可掬地说：“免啦、免啦。”但压岁钱是不免的。祖母一视同仁。每个孙子、孙女都发一元钱的压岁钱。崭新崭新的，我们看着都喜欢，我的一群弟弟拿到压岁钱，还没有暖热，兴冲冲，一窝蜂似地跑向大街，买来一把把小手枪。身上穿着母亲做的绿军装，脚蹬新棉靴，手握新手枪，一个个神奇的模样像得胜凯旋的将士。接着父亲领着兄弟、儿子、侄子满庄去拜年。一家挨一家。同姓的不同姓的，都拜，互相拜年。我的母亲领着二婶、三婶和我去亲近门拜一圈。整个村子里洋溢着祥和的气氛。大街上拜年的成群结队，男女老少穿着新衣，笑容满面，见面热情问候，彼此祝贺：新年好！作者简介：叶小平， 原名：叶俊萍，笔名：叶李芬芳，河南省宁陵县人，河南华成毛纺有限公司工作，商丘市楹联诗词协会会员，商丘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研究会会员。作品发表在《梁园报》《京九晚报》《商丘日报》《商都诗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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