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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剑客‖散文:陪母亲在田野里散步

 文斋堂 2020-07-24

陪母亲在田野里散步
/长风剑客

自从1981年分田到户后,母亲把田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每天一醒来,母亲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去自家田里看一看,与刚刚醒来田野一起呼吸第一缕新鲜的空气!那样,母亲才觉得一天都是快乐的。

随着母亲的年纪愈来愈高,身体愈来愈差,面对那些小麦、棉花、水稻,她有些力不从心了。一旦力不从心了,母亲会焦急,焦急的怕那些农作物日渐消瘦。有一次,回家正好遇上母亲生病了,可她仍然放不下生长的稻谷,强撑着要去水稻田里打药水。看到母亲踉踉跄跄的样子,我第一次对她发火了。病的路都走不动了,还象年轻时一样逞能,以后这田再不也要种子!
看到我突然的发火,母亲无力的放下药水壶。我种了一辈子的田,突然不种了,以后的日子么样过呢?要想你儿子在城里安心上班,就不要再种田,日子实在不好过,就种点菜,喂几只鸡。
后来,母亲就不再种田了,正好我成家,想接她与我一起住。可母亲却说:去城里,我什么都做不了,既不能喂鸡喂猪,又不能种菜,还可能影响你的工作。你要我到城里去,你上班去了,我和哪个说话呢?想出去转一转,我该走哪条路呢?可是,在乡下,我可以回忆稻谷、棉花、小麦;我还可以和田埂、小路、泥土交谈;我还可以和我的小鸡,我的小猪交谈。我想散步了,条条小路我都可以走,哪条路有几道弯,哪条路有几个脚窝,哪条路高,哪条路低,我不用眼看我都知道。我到了城里,我能这样来去自由吗?母亲问我。 其实,我知道母亲是舍不离开那片生活了一辈子的泥土,虽然她不种田,但是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田野,尽管田野已经被野草吞噬。
有一年的秋天,我回乡下看望母亲,吃过中饭后,我对母亲说:姆妈,我陪你去田里散散步!母亲先是愣住了,既而激动的情绪,在她苍老的皱纹里四处漫延。母亲连声说:好,好,好啊!我牵着母亲的手走出门。秋雨后的田野,野草虽然拼命的绿着,但是却阻止不黄斑一点点的入侵。两种颜色悄悄的碰撞,激情澎湃地吐着清新的气息,而我像一个饿极了的孩子,拼命的吸允着大自然里的奶汁。新鲜而洁净的空气,一缕一缕的渗透到我的每一寸肌肤里。小心,路不好走!母亲的提醒,使我从美丽的遐想里回过神来,本能的低头,脚下尽是泥泞。我也提醒着母亲:姆妈,您也小心一点!
母亲呵呵一笑:在泥土里行走了一辈子,那么多泥泞的路都走过来了,这样的路算不了什么!我拥着母亲走向田野的深处。每到一处,母亲会指指点点,说:这是我家的旱田,那是我家的水田,高处的旱田种上树,低处的旱田被你哥嫂种了玉米。母亲指着眼前的一片水田说:如今的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水田就没有人再种了。你看:那块长满杂树的水田,是你在家时分给你的。说起是分给我的田,心底里一个激灵,牵着母亲的手,走到那块田边。那块田非常的不规则,看着像一个大拇指,已经看不到田的轮廓了,整块田挤满了杂树,高的有三四米,矮的有一米多高。它们都没有名字却顽强地生长着。
陪着母亲站在田野上,我的目光无限自由,一层薄薄的雾,温柔的滑过故土的一草一木,一田一埂,一塘一屋;一兜兜淡淡黄的稻梗、一棵棵残荷,挤满了每一片流淌着生命激情的土地,偶尔的一点点土灰色,那是浅黄激情过后的遗漏。一块块不规则的田,如一面面旗帜,镶嵌在寂寞的土地上,田野四季的变化,被岁月深情地刻录着。南边的小河,如一弯新月,静静的流着,淌着,叫着,跳着;北边的群山,一波又一波的林涛,奔涌着,欢呼着,歌唱着!
你走啊!母亲又提醒着我。好,走,走,走!我说。踩着荆棘丛生的田间小路,向前走着,路是越难走了,几乎看不到路的影子。姆妈,这一条条路怎么都被草吃了?唉!如今人们的眼界都高了,种田累又赚不到钱,谁还愿意种田呢!都不种田了,田埂上走的人也就少了,路也就被草吃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那被刻在田野上的一条条路,如一条条洁白的绸带,是多么的醒目啊!而如今,那样的路只能在记忆里搜寻。
夕阳落下,一说起田,母亲如同回到年轻时代,仿佛手中握着一把镰刀,除了收割小麦与稻谷,还收割着喜悦与幸福!她只要一握紧镰刀,浑身都是劲,只要一挥起镰刀,她就看到了丰收,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美好的生活!我叫母亲往回走,她却指着远处的田说:那么多的良田都被推了做鱼池。水田不种水稻,那还叫水田吗?母亲依依不舍离开了她熟悉而又陌生的田野。回到家里,母亲还说着水田、旱地,还说着稻谷、棉花、小麦。于是,我明白,那是母亲一生的最爱,以后,只要时间允许,一定多陪母亲在田野里走走看看!

作者简介:网名:长风剑客,本名:李大国。生于乡野,劳碌城市,闲来无事时,喜欢与一些简单的文字对坐、对视、对饮。曾经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且在众多的公众平台,发表诗歌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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