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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安好便是春天
春节第一次出差，去湖北、江西都顺利，再上河南，是年前约的。刚到目的地，母亲因咯血再次住院，她是正月十五的凌晨开始咯血的。我着急，一边电话联系哥哥，跟踪了解情况，一边抓紧办理手中的事情，想早一点回到母亲的身边。 
母亲病情危急的电话不断，医院不收，找熟人接受入院，但用药不起作用，换止血药，国产的进口的，能用的，都试过，不行。24小时过去了，母亲还是出血不止，病情危重，我也着急，根据医生的意见，再征求母亲自己的意愿，哥哥他们决定办理出院。晚饭后，在家人的小心护送下，母亲平安到家。
母亲回家后躺在床上，一天好几次问我什么时候到家，我却偏偏不给她电话，只告诉哥哥他们，出差事情没有办好，还有几天。夜晚，我一人安静地一觉到天明，我想，母亲一定是平安的。
终归，心中有事，母亲的安危就在眼前，我归心似箭，也恨不得一步跨到母亲的床前。
我在外又过了两天，好在同事、好友、客户这边提前有约，时间安排紧凑，我顺利办好相关事项，便往回赶。退掉原定下午六点五十的高铁票，午饭后就直接驱车往回走，到合肥才九点。看到楼下理发店的灯还是亮的，我真高兴，进去一问，还可以理发，我便赶紧放下行李，把自己打理得精神些，免得明天见到母亲，好让她看不到我的疲倦，不担心我的劳累！ 
第二天一早，我乘第一班高铁回县城，侄儿他们接我，进家门，一屋子亲友，我没有打招呼，就直奔母亲的房间，见到斜躺在床上的母亲，一脸枯槁的病容，眼中噙满泪水，我来到床前，一把拿住她的右手，手冰冷，我虽是笑脸迎着母亲，但，从她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强忍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母亲一边说，我一边用纸巾擦去她的泪水和鼻涕，等她咳几声，吐掉痰液后，再把她嘴边的痰迹擦掉。
她说，她在子夜里咯血，大口鲜红的血吐出来，没有人在身边，喊不到人，也不会打电话，她只有起身坐着，倚靠在床边，一口接着一口吐血。她害怕，她就这样走了，没有人知晓！
她说，父亲年轻的时候，经济的拮据，孩子的增多，生活的苦难，带来家庭的争吵不断，父亲粗暴的打骂是常有的事。作为妻子，父亲不喜欢她，她也感受不到父亲对她的好！
她说，在山上砍柴火，一担柴火从大山那边挑回家，她从左肩换到右肩，从右肩又换到左肩，到最后，两个肩膀都磨出了血，停下来不走，天黑也到不了家，没人接肩，眼中流泪，身上淌汗，肩膀渗血，就这样挑着柴火回来的，现在想起，她连哭起来都没有眼睛水。 
她说，十几岁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外公去世早，外婆孤苦伶仃一人，把一大把孩子拉扯大，大舅长哥如父，却家教极严，她在戏场外面看戏，老戏吸引得她出神的时候，被大舅莫名的掴粒子重重地打在头上，一下就肿起几个包，从此她再也不想看戏。
……
她一边哭着，一边轻声诉说，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她却安排我们去看望隔壁邻村的姑妈。八十五岁的姑妈卧病在床，听不见看不见躺在床上已两年多了，她已一年多没去看姑妈，她放心不下，要我同四哥一起去。于是，我们去看姑妈，我们把她对姑妈的关心、情义大声说给姑妈听，我们说着说着，姑妈也自说自话地诉说着她们年青一起长大的深情，姑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们回来，就把去看望姑妈的情况完整的告诉她，她也放心了。
午饭后，她着急着我们的事，又催我们回去工作。她说，就想见我一面，不然，她就走了，说话间，她那渐渐干涸的眼眶里，又满是泪水。
我用言语安慰她，我用虚假的表情宽慰她，我把真实的病情告诉她，令她对绝症而感到生命无望的痛苦而伤害她，我该怎么做呢？
我找来指甲剪，把她的一双手指甲慢慢修剪好，再用指甲钳上的锉刀面，一个指甲一个指甲，细细的磨。我再说，把她的脚趾甲修剪一下，她不同意，我随她。我把镜子拿来，让她自己对着镜子梳好头发，别上发卡。我提议，我来给她把头发理一下，她说，年前，二婶已给她剪过，现在不用。
母亲，您今天与疾病做抗争，与疾病友好相伴，把生命延长，度人世间的苦痛哀愁，把生和希望，把美好和祝福给下代，一代一代相传，生生不息，好吗？春天来了，您努力，我们一起，一起和病魔抗争！
再过一天，我晚饭后又回去，到家九点半，母亲已睡。我轻手轻脚，和衣同四哥一起睡，隔着山墙，夜里，母亲的咳嗽，母亲的声响，母亲的哀痛好像少些，半夜里，母亲还要了两次水喝，凌晨三点还吃了一次食物，这都是四嫂在护理，辛苦了，我的哥哥嫂嫂。看母亲好转，于是，天亮后我就又回公司上班。
今天已是二月二，从母亲再次咯血住院到今天已过了危险期，再看他们发的微信，母亲晒太阳，吃饭，做饭，已能进行基本的生活自理了，感谢上苍，春天里，让亲爱的母亲再次从死神边走过来，我该说声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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