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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校长的“无为”而治

 四地闲夫 2020-07-25
一个年轻校长的“无为”而治

来源:三峡教育

35岁当好校长不是件容易的事。

35岁同时兼任三所学校校长,全国并不多见。而且,这三所学校中既有民办也有公办。

35岁的王昌胜,就是这样一位带有传奇效应的校长。他同时兼任湖北省宜昌天问小学、夷陵天问小学和点军区点军小学(区实验小学)校长。

王昌胜,男,出生于1978年2月,为跳农门而从教。27岁时参加全国数学优质课竞赛成绩优异,获得了北京挂职的机会。师从刘可钦(北京中关村三小校长)、刘坚(北 师大教授)老师。32岁回到湖北任私立宜昌天问小学校长。35岁时,因办学成绩突出被区政府、区教育局聘任为公立点军(实验)小学校长(兼任),同时还以100%的通过率,兼任新建的夷陵天问小学校长。

从简历中不难看出,王昌胜任校长的时间并不长。但就在这短短的三四年时间里,宜昌天问小学从2010年招生都面临窘迫的一所学校(只招到49名新生),发展到2013年有1500多名一年级新生要挤进来;由当初老师人心离散,到省实验小学等名校都轮流将全体教师派往该校参观学习,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问及王昌胜有什么秘籍,他笑了,“没有,要说一点心得那就是当校长一定得眼里有人。”“学校最大的财富就是人,就是老师和学生,当校长眼里要有老师和学生。”“尊重每个人的想法,让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对师生成长有意义的事就做,长期坚持做,否则就不做,就这么简单。”

管理:唤醒每个人的成长愿望

“管理管理,应该少管多理,轻管重理。”“管是管不出创造力的。”“管理的根本目的是更好的促进人的发展。”这是王昌胜经常告诫中层管理人员的几句话。天问小学管理形态的变革,经历了一个阵痛的过程。在营造安全的工作氛围,提高老师们的认同感归宿感等方面做了很多尝试。

镜头一:不签到

刚任校长的王昌胜,在咨询老师意见时,发现老师们对每天开晨会意见很大:流于形式且耗费精力。讨论后决定取消。可中层干部又强调取消晨会就得执行签到制度,以防止老师迟到。王昌胜启发行政人员:我们要相信老师是向善的,向上的,老师们被管着,心情都没有了,还谈自主创造?中层还是担心:有的老师真做不到,这不是北京,不要太理想。王昌胜追问有多少老师不能自觉,回答可能有五六人。

于是王昌胜接着深入分析:签到要管的是少数几个不守时的人,为了这几个人,全体老师每天早上都要陪着他们签到。为管少数人牺牲大多数老师时间,不值得;而且签到会让全体教师感觉自己被“监管”着,破坏信任,损失更大。

对于迟到的老师怎么办:请门房保安帮助记录考勤,值周领导找迟到教师“关怀性谈话”,如“今天有麻烦事?迟到了几分钟。”相信两三次后,该老师会自觉遵守纪律。不签到实施一个月,没一人迟到。

“不签到”与“不听推门课”、“不检查”被列为天问小学的“三不”,很是受参观者羡慕。

不听“推门课”:这是学校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因为“推门课”“检查”的色彩浓于“研究”,老师也想将最好的一面示人,但再好的老师也不可能保证每节课的成功。所以没有“推门课”,但有“邀请课”:教师邀请教研组同事和领导听课;也有围绕一个问题的“研究课”,还有体现自我价值的“成果课”。这个变化看似不大,但背后却透露出教师们积极向上的心态,有助于形成严谨求实的工作作风,促进研究文化的滋养与生成。这样用倡导、激励逐步代替对教师的考评、检查,为教师提供诊断性的意见和专业支持,帮助教师改善思维和行为方式。

“不”检查:外地来校考察的教师总要问到类似“如何考评教师”等问题,当听说“学校没有检查”时,他们感觉不可思异。其实,天问小学检查说多也多,说少也少,说“多”是因为“检查”已融为教学研究的活动的一部分,大家互相欣赏,互相督促、互相启发,说“少”是因为“检查”的过程变成了学习的过程。比如检查作业,教研会将作业带来,轮流查看,发现好的做法相互交流。相互查看的过程,就是自我判断、相互学习,自我完善的过程。

因此,传统意义上行政检查所具有的“评价”“督促”“甄别”等功能正在天 问小学逐渐淡出,“发现”“激励”“研究”“交流”“共享”功能日益凸显。王昌胜认为:经常采用“布置—检查”这种“刺激—反映”式的管理方式,老师们就会习惯于被动的执行,久而久之,“只做你检查的,不做你希望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希望老师对待学生多一些民主、平等、包容、鼓励,那么,我们管理者对老师也应该多一些发现、支持、倡导、协商和激励,因为“老师有什么样的体验,就会把这种体验传递给孩子。”王昌胜从师父刘可钦那里传承的心得,不是仅停留在口头上,更是落实到自己的管理行为中。

镜头二:“我想做点事了”

在兼任公立点军实验小学校长之后,王昌胜引领教师使用“SWOT”(优势、劣势、机遇、挑战)进行校情分析,班主任李老师表达了自己对学校管理的期望:决策时多听听一线老师的想法,我们老师的积极性会更高。并详述了自己亲历“门禁升级”事件之后,于是有了“想做点事”的想法。

这让王校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刚接手点军小学,政教处就反映入校门禁系统不太方便,学生操作麻烦,很多班主任颇有微词,于是向校长请示升级门禁系统。因为涉及调资等问题,王校长当即表示征求班主任意见。

班主任会上,政教主任向各位班主任细数了老师们反映的种种不便,表示准备升级,并介绍了升级需要班主任承担的工作。多数班主任眼神迷惑不太关注,估计以前“我讲你听,我说你做”模式经历的过多,老师们的参与意识没调动起来。

于是王校长马上介入,请班主任分步骤讨论两个问题:门禁系统存在哪些问题;升级须面临哪些挑战。讨论后表决,80%的班主任认为:条件不成熟,暂缓。于是这项工作就有了结论。

接着讨论:存在的各种不便如何规避?群体的智慧是无穷的,老师们提出了很多可行的方案。对于暂时没办法解决的困难,老师们表示理解,可以克服。

事情不大也不复杂,但班主任李老师却深受激励,觉得受到了尊重,从而调动了积极性“想做点事”。这正是王昌胜一向提倡“将决策权放在掌握信息最多的层级”带来的效益。

学校每学年的工作计划,都坚持一个固定不变的流程:先让全体教师在独立思考的基础上分组讨论,充分阐述上一学年需要改进的问题和可以继续坚持的做法;老师们畅所欲言后行政起草初步规划;初拟规划再交由全体教师讨论修改定稿。一个计划往往需要三四轮修改。似乎效率很低,但正是在讨论对话的过程中达成了对规划的认同度。经过充足讨论,老师们会觉得这是我们共同制定的,认同度就高一些,实施阻力少了很多,执行力会增强。

看似一个规划的简单制定和出台,但背后却是管理理念的变革,将静态的规划文本,变成了动态的管理过程。在老师们讨论的过程中,达成的对规划的理解、认同和内化。

在王昌胜管理的学校里:学校发展愿景的规划,学期计划的制定,老师们是主体;学校核心文化的提炼,全体老师参与;学校大事要事的决策,常问计于老师。就连校报栏目的设计、校服样式的选择,也咨询师生意见。经历讨论的过程,其实就是凝聚群体智慧的过程,更是达成共识,形成合力的过程。让老师们感觉到“这些大小事情都跟我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学校要我做的事情”,“这是我的学校而不是别人的学校”,以此培养对团队的认同感和归宿感。

“只是,我们不要期望一两件事就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一件事激励几个人,另一件事激活另外几个人。人和人是不同的,我们不知道哪件事能激活哪些人,这就需要我们不断创造机会搭建平台,以激活更多的人。”王昌胜强调。

研究:让老师更会做老师

“一所学校办的好坏看学生的发展,而教师素养的高低制约着学生发展的好坏。教师专业能力的提高,最核心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引领教师走向研究。”“只有走向研究,教师才能享受职业的幸福。”这是王昌胜对教师素养和教师研究重要性的阐述。

王昌胜喜欢用“生长”一词来描述教师成长。因为“生长”是源自主体的,依赖主体自身积蓄能量主动发展,外界只是提供养分和环境。“生长” 是自然的,和谐的,生态的,不是刻意的,她拒绝揠苗助长,排斥强力推动,并非蓄意打造。教师素养更多是实践性知识,是默会知识,不可传递,不可外部输入,需要在实践中体悟、反思和积累,才能内化为能力。

如何才能让教师主动“生长”,而不是被动的受外部要求的刺激来发展?王昌胜引领的宜昌天问小学用实践探索证明,引导老师“我们一起做研究”是一种有效的方式。

说起做研究,大家肯定会感到枯燥、深奥和艰涩。天问小学是借助日常教育的小问题小事件,将教师引到研究的路口,让老师亲近研究的。很多老师整天被困扰的“难”题是:这孩子上课老走神,注意力不集中;作业敷衍,总交不齐;老有学生告状:老师,他打我……天天面对这些具体且又实实在在的问题,扰乱心境,影响教师的职业状态。天问小学引导教师关注这些琐碎的小问题,将其作为小课题来研究,共同寻找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让老师们意识到,这就是研究,这就是我们一线教师的研究,老师们因此觉得研究并不神秘。

教师每天面对繁琐的具体的孩子的“小破事”,都有自己的妙招。但这些更多是教师个体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实践智慧,并没有进行系统的开发和梳理,在组织内没有充分传播。王昌胜引领老师将平时有意识、无意识的一些做法,加于归纳、分析、提升,汇聚成策略库,便于实践知识在团队中流通。这些做法让老师们感觉到是“我们一起做研究”,因此觉得研究并不孤单。

这些小问题研究,虽然没有宏大的理论,但能解决教师日常教育中的实际问题,可以促进工作的改善。帮助老师们意识到,只有源于自身的经验才具有较强的生命力,教学研究更重要的是改善自己的教育教学实践。老师们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源自自身的力量,获得成功的感受,从而感觉到研究有力量。

仅仅点燃教师的研究热情是不够的。教师在实践中闪现的火花和妙招儿,不加以反省和发展,灵感就会稍纵即逝,“妙招儿”也只会给自己的实践带来短暂的变化,而不是持续的发展。

镜头三:“我们一起做研究”

每周一得:天问小学引导教师对日常习以为常的教育事件和教育行为进行反思,并鼓励教师书写“每周一得”,用朴实的文字记录自己的教学得失,积累自己教育教学的故事和案例。书写故事的过程,即梳理、反思、调整、内化的过程,是教师形成教学知识的过程。通过对鲜活的教育教学案例的交流和分析,让教师回到一种本真的状态看待自己日常教学中点点滴滴,对自己的教学行为有所反思,达到改进日常教学的目的。三年下来,每位教师积累了十万字记的案例和素材。对这些实践案例,聘请专业人员每月逐一点评,也鼓励教师相互激励与点评,并将优秀的案例分享给全校教师。经过长期的量的积累,引起了质性的变化:连续两年,每年有30余篇文章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

练兵的例会:省教育厅欧阳副厅长及处长们来校视察后问,“你们如何培养老师的,怎么说起来都像专家一样侃侃而谈?”这得从王昌胜倡导的教师例会改革说起。以往的教师例会,都是领导安排工作,即“我说你听”、“我安排你做”。但天问小学的教师例会鲜活得很。一般分为三板块:分享即得,研究在线和有事说事。

分享即得:就是发现老师们好的经验,让其在全体教师例会上分享,启发更多的人,让知识在团队中流通。起初,分享的人员和内容需要领导去发现去挖掘,即使有亮点老师们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或者并没有发现自己做的价值,这时的管理其实就是发现,引导老师将平常无意无意义的教育行为,转化为有意有意义的教育行为,激发教师的自我认同感。当分享成了教师文化,老师们会主动申报例会时分享,分享之后会相互的质疑追问和碰撞。

研究在线:即全体老师集中研究某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可以是学校层面的问题,也可以是老师们提供的话题。如“学校考勤制度如何才更人性化”、“学科教师之间如何更好的协作”、“如何引导这样的孩子”等等,都是可以研讨的话题。

有事说事:需要告知的信息发布,每人不超过两分钟。中层布置工作若两分钟说不清,尽量发文字方案阐述,保证了会议效率。

每次教师例会,由老师们轮流当主持人、梳理员,将每次例会当做练兵的机会锻炼教师。因此才有了老师们能侃侃而谈,才不断受邀到全国各地做专家。

“我们作为研究者”系列活动

每年定期举办“我们作为研究者”的教师成果汇报会。每届主题是围绕学校的发展来确定的,从最初的“我们怎么做研究”“策略研究”到今天的“走向系列”“搭建框架”等主题,体现出老师们的研究由点转向面、体,逐渐成为系列,走向系统,印证着教师研究前行的脚步。这个活动成为天问小学的经典活动,每次吸引着数百外省市教师参加。

学校通过开展的一系列有意义的活动,影响并改变着教师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从而使教师的基本价值追求和行为方式发生一种积极的渐变。

课堂:让孩子站在中央

任何改革,最终都要落实到课堂。课堂是课程改革的主阵地。作为讲公开课出身的王昌胜,谈起课堂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

镜头四:不展示孩子的错误

一次,王昌胜受邀在成都为四川省千余名老师做培训上示范课。收上来了一部分作品,在投影仪上一一展示。但当拿起某个本子时,犹豫了一下,随即转身板书在黑板上。谁也没注意到的这个小动作,却被细心的《小学数学教师》杂志副主编发现了,下课后找王昌胜问到了这个细节,“为什么要花费这个时间,当时怎么想的?”从王校长的判断中得知,原来那是个典型的错例,“不适合投影出来,一是怕伤害这个孩子的自尊心;二来需要借助这个资源提醒全班同学。黑板板书这个典型错误,既保护了孩子,又达到了提醒的目的。”

细节最动人,细节与心灵相通。一个如此微小的细节,折射出王昌胜那颗时时刻刻装着学生的心。更是他尊重孩子,让“孩子站在中央”的最好诠释。

校长的课堂是这样,老师们的课堂又如何呢?老师们说:“我们学校提倡分享式教学,多让学生阐述自己的理解,对老师有几个“不讲”的明确要求,那就是:学生自学会的不讲;同伴讨论能学会的不讲;讲了不会的也不讲。”“分享式教学倡导发挥学生的主体作用,认为知识是孩子学会的而不是老师教会的。”“我们的课堂,学生说话比老师多,老师更多的是走进小组,参与并指导学生的讨论。”

确实如此,很多参观老师都被天问孩子课堂上的表现所震惊:流畅的表达、大方的质疑,深度的追问,甚至可以主动调控课堂……不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十来岁孩子有这样的能力。有的老师甚至认为课堂是假的,是教师事先“导演”好的。但这就是天问小学实实在在的常态课。

湖北教育的张华英记者这样描述天问小学的课堂:

镜头五:课堂上老师很轻松

天问课堂给人的感觉是,教师很容易,上课很轻松。老师的主要任务就是:明确话题,独立思考,组织交流。教师讲的很少,学生交流的时候,教师几乎插不上话,孩子们相互补充、相互质疑、相互启发,令人震撼,不是亲眼所见,不会相信小学生能有这样的能力:xxx,我同意你们的观点,我还有一点补充……;你们组的分享很有价值,但我有一个问题要请你们回答……;好吧,那就请xx为我们刚才得讨论总结一下吧。

教师只是在关键点、重难点介入加于强化,是真正的组织者,引导者,参与者。这种讨论,孩子们围绕一个话题,能层层深入,少有跑题者。中高年级的课堂,学生发言不用举手,可以站起来回应,但孩子们懂得谦让:发过言的让没有发过言的,男生让女生,前排让后排。而可以感受到的是,课堂上没有孩子走神,全部开动着大脑,投入到倾听、交流、对话之中。

全校的课堂都是这样么?老师们说不是,因为学校提倡以自主、合作、探究为前,多样综合的教学方式,有教师在实验“颠倒的课堂”,也有教师在开展分享式教学的研究,倡导让老师找寻并形成适合自己的教学方法。

王昌胜是全国数学优质课一等奖的获得者,其课例作为中国方代表,在08年墨西哥国际数学教育大会上作视频展播,也曾数十次受邀到全国各地做示范课讲学,多次为中美、中澳(大利亚)、中瑞(典)国际数学教育交流做现场课。但王昌胜并不倡导老师们学习他自己,而是强调:找到适合自己的教育方式,追寻自己独特的教学风格。他认为,一所学校的教学方式应该是多样综合的,用不同的方式和风格给孩子不同的影响,才显得学校生活丰富和教育方式的多样,而不应该是一个模型,一种模式。只有个性化的老师才能培养出个性化的学生。但有一个基本的价值判断,即课堂应该是学生自己的,孩子是学会的而不是教会的,应该让孩子站在课堂中央。所以学校提倡给孩子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老师少讲,尽量让孩子多实践、探索、体验。在这个大前提下,寻找创造适合自己的教学方式。

虽然现在课堂中的小组合作习以为常,但推行之初并不顺利,而是一波三折。最初提倡合作学习时,老师们积极响应,所有班级都“合桌儿”在一起了,但仅仅两周就碰到了很多问题:小组凝聚力不强;讨论时有不发言的,也有语言霸权的;讨论后难于达成共识……随之而来的抱怨还有:抄作业的多了,讲话的多了,课堂管理难了……陆陆续续回到了秧田式的“排排坐”。

改革的新鲜劲褪去,只有四个班还在坚持。学校就引导这四个班的学科教师,以班级为单位组建研究团队,共同发现、提出问题,并尝试着研究、解决这些问题。老师们深受王校长的影响,也时时记得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有问题不是问题,怎样对待这些问题才是问题。“不发言怎么办?”“语言霸权怎么办?”“如何将评价指向小组?”等等一些细小的问题,老师们利用群体智慧一一研究解决,也逐步体会到研究能改善日常的教育教学,尝到了成功的乐趣。

课堂改革需要模式吗?王昌胜的思路是:根据分享式教学的理念,每位老师可以师创造自己的模式,学校不搞“一刀切、齐步走”。学校提供基本的操作流程导向:问题—探究—分享。无论整节课,还是几分钟完成的小任务,都提倡遵循这个基本结构。因此,很多老师创造了不同但适合自己的教学模型:分享式新授课模型、分享式网络梳理模型、颠倒的课堂模型等等。

改革的成功,引来了大量参观团队,北京、深圳、武汉等地名校也分批次派遣骨干教师蹲点学习。今年3月的第一周,省内外有五个单位来访,有的组团来交流,有的蹲点学习一周。天问教师也应邀组团到深圳、内蒙、江西等地指导当地学校、甚至全县的教师研究。

课程:让孩子有选择权

课程是品牌学校的核心竞争力。什么是课程?王昌胜认为孩子在学校的一切活动,都可以视为课程。语文、数学等国标课程是课程,体育活动是课程,放学集合站队是课程,甚至连学校的每个人,一面墙,都可以是一门课程。

镜头六:墙壁也是课程

走进天问教室,没有讲台,没有讲桌,是王昌胜当校长后撤掉的。问老师们习惯吗?老师们说习惯了就好了,离孩子们近了,与孩子们的心更近了。还说“只要心中有讲台,哪里都是讲台”。

但是每间教室后面放有一张教师办公桌,是给教师办公用的,可以面批作业,可以让教师有更多时间与孩子呆在一起;每间教室里都有不高的书柜,方便孩子取阅,书柜里都堆着孩子们爱看的书,有孩子们自己拿来交流的,有班主任买的,也有家长自愿赠送的;每间教室都有电子白板、实物投影,几乎整天开着;每间教室都有空调和电扇,也有电视窗帘;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柜子,用于存放书包、学习资料。校长说,应该将钱用在离孩子和教师最近的地方。

最有意思的是,教室的墙壁、学校的走廊上全是花花绿绿的学生作品,贴在墙上的材料各式各样,有卡纸,有照片,有木板、有KT板。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地,一进教室,孩子们会缠着客人介绍自己的在墙壁上开辟的“个性空间”。老师们说“不仅要让墙壁会说话,而且让墙壁说不同的话”。原来这些墙壁上的,不仅仅只有展示个性(如“xx昆虫世界”、“xx书画园”),还有与孩子们协商达成的各种约定(如我们这样玩球,我们这样吃饭等),记录着孩子的成长足迹,也有关注心灵的版块(如回音壁),引导孩子们自我疏导和彼此关注帮助。

是的,在天问校园咋一看去,墙壁并不美观,但天问的老师说,是孩子们的就是最好的,孩子是我们学校的明星。“我们提倡将教室建成有意义的学习空间,时刻刺激着孩子的感官。”“不是拿着书本才开始学习,走路、谈话中,一抬头、一转身,都可以让学习发生,这才是我们的目标。”王昌胜很是憧憬。

镜头七:跟着课本走湖南

五年级语文课学习“走进毛泽东”这单元,一孩子感慨“要是能去毛主席故乡走走,边走边学该多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玉华老师真向王昌胜校长申请“带着孩子跟着课本走湖南”。现在这个活动已经发展成五年级的经典课程。天问小学的每个孩子,五年级时都要积累一次游学的经历。

既然是课程就不是简单的游玩。路线选择是孩子们集体讨论和相互妥协的结果,旅行社招标是在家长的指导下学生现场砍价还价敲定的,安全预案是师生共同制定的,酒店安排是分组自己完成、名胜典故讲解是分工合作的、毛主席诗词的积累是集体挑选,大部分工作都是由学生亲力亲为完成的,老师和家长只是在背后支持。整个活动过程,充实着:礼仪教育(行车、观看、住宿、就餐)、安全教育、历史典故、地理数学知识、诗词积累、理财教育(购物)等等,是一门综合实践课程的最好践行。

镜头八:采茶系列课程

有一个家长是茶场老板,为了表达尊师重教的心情,再三邀请王昌胜与老师一起赴宴。多次推辞后,王昌胜与家长协商:不吃饭,如方便,把全班孩子带到茶园参观采茶。家长欣然应允。

听说去采茶,不仅该家长孩子所在班响应热烈,整个年级都申请要去。于是,由年级组和各班家委会策划,搞一次亲子采茶比赛。该家长也很慷慨,亲子采一斤茶再奖励一斤茶,现场炼制成茶叶成品,泡茶品尝并装袋分发给每个劳动者回家“享受”。

作为一次亲子活动,孩子及家长的参与度非常高,圆满完成了活动目标:了解了茶知识和采茶技巧,体验了采茶的艰辛和收获的快乐。该年级语文老师也惊喜的发现,那次的周记《采茶》写得格外精彩。更为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单元的习作(非采茶)质量也比以往任何一个单元都好很多。可能采茶事件成了促进某些孩子成长的关键事件,他们从中悟到了作文应该怎样写。

尝到了甜头,该班即将“茶文化”作为班级文化来建设。一直到毕业,班级每年都开展了与茶有关的活动。四年级时,全班孩子收集研究茶知识,开论坛,分小组汇报“研究”的成果:《茶的种类》、《茶的制作》、《茶的作用》、《茶的历史》、《茶马古道》;五年级的主题为品茶艺,请来了茶艺师,讲解示范茶艺并现场品茶体验;六年级以“悟茶道”为主题,搜集并分享古今中外的茶故事。

随着活动深入,孩子的行为和班级文化也在发生着渐进式的变化。该班两年内出了三本十万字以上的书,两本是孩子独撰,一本是全班孩子的精品作文集。均由家长、孩子和老师合作完成:策划组、打印排版组、校对组、插图组、宣传组、营销组一应俱全,还真在闹市区卖出200多本,挣的利润买书捐献给了山区贫困孩子。班级里的:王睿哲书画展、鹏飞创意工作室等孩子们自己组建的社团一个个冒出。

其他班级也行动起来了:有家长在垃圾处理厂上班,于是有了“垃圾处理研究”活动;有家长在安琪酵母厂上班,于是家长会开到了企业里;有家长是建筑师、公务员、拍卖师等,于是有的班级有了“职业生涯月”的家长讲座……

由此看来,天问小学现行的课程不只是满足于书本知识的教学,学校开发有丰富的校本课程,王昌胜称其为“3+X”课程体系。

“3”为必修课程。有三项:一是国标课程,如语文、数学、英语等基础课程;二是各学科的拓展课程,如培养学习能力的专注力、视觉广度等,语文的快速阅读,数学的清华少儿数学,科学课的“小牛顿”等课程;三是以培养能力为主线实践性课程(也称年级课程),如一年级的入校课程,二年级规则课程,三年级的传统文化课程,四年级的十岁课程,五年级的红色课程,六年级的毕业课程。

“X”为选修课程。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特长选择性参加。有三个类别:一是兴趣活动,开设四大类28个小项课程;二是特色课程,为具有鲜明特色的课程,比如科学类的种植课程,每年品尝学校的大白菜,体育类的健美操课程,陆续在全国各项比赛中获奖;三是孩子们自己组建并展开的社团课程,如微电影、小讲坛、炫街舞等课程。

为什么要开发和开设这么多的课程?王昌胜认为学校应该是多样的,不应该是千校一面。而同一所学校里的学生,也是由一个个独特的生命个体组成的,有着不同的需求,学校有责任为有着不同需求的孩子提供个性化的课程。因此,在刚刚任职天问小学校长时,王昌胜就四处寻求开展兴趣活动课程的师资。他主动联合三峡大学艺术学院,将天问小学作为实践基地,邀请艺术系学生为小学生上课,天问小学安排教师随堂听课并协助组织,这样逐步打开天问小学老师的视野。三年过去了,天问小学老师基本人人都能开设一门专业课程之外的课程,校本课程的师资逐渐丰富。

对于课程的管理,天问小学也有着自己的理解。以兴趣课程为例,天问小学开设有四大类(体育、艺术、科技、多元文化)28小项的兴趣课程,学生可以打破年级班级界限自选。采用学分制管理,孩子在小学六年的时间里,至少选择三个不同类别的项目才算合格。其中,体育类和艺术类各自必选一项,引导学生的全面发展。

“关于课程设置,需要不断的探索、完善和改良,我们的课程发展目标是:围绕学校育人目标,以‘多元化、选择性’为导向,为孩子提供更为丰富多彩的课程。”王昌胜话语中的教育事件,总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或许,这就是天问,不断的上下求索。

活动:每个孩子都是主角

“什么都可以等待,唯独孩子的发展不能等待。”这是天问小学每位教师的实践追求。老师们创造安全的环境,让孩子们敢想敢问,敢于尝试,细心呵护着孩子的童真,顺应着孩子的天性。

“爷爷,您的牙为什么这么黑?”这是天问孩子在接待北京一师训科长时的问话,“我活了50多岁,抽了30多年的烟,第一次有孩子这样问我。这里的孩子真像孩子,令人感动!”

走在天问校园,孩子们扑闪着眼睛,不时会有孩子主动招呼“阿姨好”,还会询问“您是几年级的老师?我好像没见到过您呀。”也有孩子拉着客人的手去教室,介绍他们班级的大作,也有指着墙壁上“悄悄话园地”贴着的小纸条,告诉客人 “今天我心情不太好,因为……”。有孩子走进校长室,“校长好,今天是我的生日,请您吃蛋糕,我也想得到您的祝福。”……

湖北青年作家马澜采访天问小学,这样记录天问的孩子:

镜头九:天问的孩子

礼貌、真诚、率真、阳光。这是我对天问小学部孩子们的第一印象。课堂上,他们积极发言,无拘无束,大胆地陈述自己的观点;课下,他们主动跟老师聊天。最近读了哪些课外书啊,今天有什么开心事啊,周末有什么旅行计划啊,什么都可以成为话题。日记本里,他们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甚至还会给老师提提小意见。班会上,他们演话剧,吹萨克斯,表演魔术,说相声。

他们自发地组织各种活动,围棋赛、羽毛球赛、朗读赛、书法赛……

他们制作各种海报,来为自己竞选学校的学生干部拉票助威。

他们把自己旅行的照片制作成小画册,跟大家一起分享。

他们举办个人书画展和演唱会,激发他人的兴趣。

他们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出”一本自己写的书。

他们发布“拍卖广告”,把不用的文具进行“二手转卖”。

他们开设小讲坛,对自己的某项“深入研究”发表演说。

他们设“失物招领处”,收集、管理、分发遗失物品,为“粗心大意者”提供方便。

他们发布信息公告,向同学们介绍各种新书或发布学校的活动信息。

……

采访的最后一天,我去了302班教室听课。下课铃响起,孩子们小鸟一样呼啦啦地散开。有几个孩子对我的这个新成员很好奇,围着我问这问那。我突发奇想,信口问,“谁能告诉我,学习到底是什么呢?”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告诉我这样的答案:

“学习是多看书。”

“学习就是细心的观察植物的生长。”

“学习是动手做一做。”

“学习就是观察小金鱼是怎样用尾巴游的。”

“学习就是观察小花是怎样生长的。”

“学习就是洗袜子的时候多搓一搓。”

“学习就是给老人让座。“

我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我知道,不管我问出什么样无厘头的问题,他们都会给我一个荡漾着灵气和明媚的答案。这让我想起了在食堂偶遇的一个一年级小男孩儿。那天他坐在我对面,把一碗炒米粉吃的津津有味,胖乎乎的脸蛋一动一动地,很是可爱。我忍不住跟他搭话,“几岁了啊?”

“六岁。”

“你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啊?”

他咽下一口饭,说,“因为我心里的世界阳光明媚。”

我暗暗惊讶。恐怕一个诗人也未必会说出这么美的话。

这就是天问的孩子,一群有创造力、想象力、表达力、自信心和组织力的孩子。没有千人一面、少年老成,没有察言观色、孤独沉默。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短短这几天时间里,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每一个孩子发自内心深处的快乐。

天问小学的孩子有孩子气,童心未泯,不像“小大人”。是怎样呵护孩子们的这份童真童趣的呢?王昌胜用极其简单的一句话打发了,“让孩子站在学校中央”。虽然简单,但是真理。在追问中,王昌胜说这个结果不是某个原因,而是一果多因的,,有几个典型事情可以从侧面作为印证。

镜头十:让孩子经历大场面

去年六一,天问小学出资近十万元做了一次大型文艺晚会庆祝儿童节。这样的大型活动,其它学校一般会借机宣传,请领导观演,请媒体助阵,但天问小学却没有这样做。

这台晚会,创造了很多不一样:不请任何领导和媒体,目的是为了让孩子完整的过自己的节日;聘请宜昌市春晚导演执导,搭建豪华舞台,目的是让孩子亲历大场面,积累生活经验;全场由孩子主导,教师不站在前台,包括2000人的进场退场,都是由学生调度,充分体现让孩子站在中央;150余名家长志愿者负责化妆、摄影、安保等服务工作,促进家校合作,教育孩子有家长相伴,教师不再孤单……

活动全程,没有一位教师或校领导致辞讲话,全程由孩子组织,包括晚会主持、家长进离场的调控、节目调控等等,均有孩子主导完成。而最令老师们费解,也是最令老师们感动的是全校所有孩子都参与了演出。最初策划时,老师们觉得全体参演是不可能的。学校先组织“我要上六一”的海选,花费了两周时间学生自主申报。经过协调,最后仍然有近100名学生没有节目,于是又将这些孩子组织起来,排演了合唱,聘请文工团的专业教师指导了近半年时间。合唱人数太多,孩子们站在台上不突出,老师们出主意为每个孩子拍摄了一段笑脸视频,合唱时背后的大屏幕即时播放。当一张张笑脸在屏幕上闪现时,坐在下面的父母高兴的笑了。

整场活动,流淌着学校“孩子站在中央”的文化。

六一晚会只不过是一个缩影,这样的案例司空见惯成为常态。就如天问小学的体育器材,总是放在操场供孩子们自由使用一样。每年高昂的器材费用令人咂舌,但“将钱用在离学生最近的地方就是对的”是天问一贯坚持的价值观。

镜头十一:堪比美国总统选举的学生会选举

每年10月,是天问小学的规定动作:学生会改选。场面大得就像美国总统选举一般。选举流程是:学校先公布设置的学生会职务和岗位—学生和家长酝酿并申报参选项目—学生准备参选演说和海报—分别到全校各班游说拉票—现场答疑并投票—现场统计并公布结果—发表就职承诺书—承诺书公示(要展出一年),接受监督。

每次选举,会有超过200人参选。每年会换掉一半的老学生会干部,让更多的孩子得到锻炼,退出的老干部也会作为指导者协助指导新上任的干部工作。

选举的目的是给孩子搭建一个展示自我、公平竞争的机会,让孩子们体会当干部是为同伴服务的,不是享受特权的,从小将为人民服务的种子根植在心田。

“让孩子站在中央”说起来简单,落实到具体行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不仅涉及理念的事,而且也涉及理念的转化问题,即将理念转化为日常的实践行为。要让老师们实现这种转化,不能仅仅靠标签式的口号,而是要有亲身的体验。

王昌胜,这位刚刚出道的年轻校长,能在短时间内创造不平凡的业绩,称得上一匹校长队伍中的“黑马”。但正如他自己所说,教育是长线的事情,“投入巨大、变化缓慢、效果滞后”,做好一所学校,得拿出十年的定力。显然,他已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

他也说,坚持“人在中央”,“让每个人有想法”其实没什么大道理,说白了就是以人为本,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教育,也只有顺应人的天性,遵循教育的规律,才能培养真正大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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