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新学问起,大都由于新发现”,著名学者王国维先生在20世纪20年代所说的话,至今仍是至理名言,不仅新学问如此,中国书法史上的流派演绎也是如此。 清代的碑学兴盛,既得力于梁巘的卓识,邓石如的创新,包世臣、康有为的理论阐释,更受惠于南北朝碑版的大量发现与整理,从而使碑学从觉醒走向成熟,与帖学分庭抗礼,成为别开生面的书法流派。 自20世纪初在西北发现汉简以来,全国各地层出不穷地出土了数以万计的简帛文献,这些简帛书迹,生动形象地展示了战国至魏晋时期的各种笔墨精彩。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简帛学的兴盛,大量简帛材料迅速整理出版,简帛书法的研创已成为书法界的热门,简帛书风已成为一种新的流派,可以断言,简帛书学必将作为一种堪与帖学和碑学抗行的书法流派而传之于世。 简帛书迹的笔墨趣味遍布在数以万计的简帛文献之中,可以说凡简牍文本,其笔墨的艺术趣味是处可寻,这里我们且以例说的形式,来作一次浅显的艺术巡礼。 现今所知时代最早的简牍是曾侯乙墓中出土的竹简,这批竹简1978年出土于湖北随州的曾侯乙墓之中,共有二百四十余枚,简长72至75厘米不等,宽1厘米左右,每简的字数二十七个上下,合计字数六千余字,内容主要是记载葬丧仪式用的车马与兵甲的名称和数量,是战国时代常见的遣策文字。 这批竹简虽然没有曾侯乙墓编钟那样庞大和引人瞩目,但其墨写的书迹则为中国书法史的研究提供了第一批珍贵的“墨宝”,在中国书法史上的地位不可小觑。 曾侯乙墓竹简的时代是战国早期(公元前443年左右),竹简上的文字是比较典型的战国早期的楚系文字,其文字的点画、构形都具有比较鲜明的特色和笔墨趣味。 这批简的文字点画用笔大都方起尖收,头粗尾细,笔画有粗细变化,用笔节奏明快、犀利简洁。例如: 三个字例中,“戈”的斜笔方起切入,然后放笔直行,从重到轻,顺锋收笔,状如“钉头鼠尾”,头粗尾细,刚健有力。而“金”和“莫”的点画,无论是左右点还是上下点,都是方起顿入,雄强遒劲,然后提笔收锋,形成一种劲爽力度的笔墨格局。又如: 这三个字的横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都是先向右上斜耸,然后再向下垂收,形成一定的弧度,使笔道有一种外拓的张力,而其回旋的收笔,也是为了适应竹简有限空间的一种艺术处理。再如: 这三个字中的折笔或圆转,如前两字中的折笔都是一笔画出,圆转而没有棱角;或外圆内方,如第三字中的折笔,在转折处外擫后转笔,从而形成外圆内方的特殊效果。 曾侯乙墓竹简的文字点画特点明显,其文字结构的组合也颇具艺术性,可以说,我们现在所讲究的所谓上下照应、左右呼应等各种艺术处理的方式,在曾侯乙墓竹简文字中,都可找到例证。如: 这是两个左右结构的字,但在简文的布局中,书写者根本没去考虑其左右结构的平衡,而是通过错位,形成左低右高的特殊态势,自然而富有变化。又如: 这是两个半包围结构的字,前者的“ ”部左边上提,与所半包围的“昜”字形成上下照应,而后者则将“鼠”的形体加大,把本应是左右结构的立刀旁压缩为“鼠”所包围的偏旁,形成一种独特的半包围结构,别有一种意趣。 战国楚简的出土已多达22批次,其中的仰天湖楚简、包山楚简、郭店楚简、新蔡楚简和上博简、清华简以及安大简等,每一种都有非常丰富精彩的笔墨趣味,可以慢慢品鉴。 秦国的历史短暂,但迄今所知,各地出土的秦简数量并不少,如湖北的睡虎地秦简、龙岗秦简,湖南的里耶秦简,甘肃的放马滩秦简,以及岳麓秦简、北大秦简等,数量已多达几万枚,这众多的秦简牍书迹的笔墨特征,正期待学界的好好梳理。 1975年出土于湖北省云梦睡虎地11号墓的睡虎地秦简,是现在所发现的数批秦简牍中出土最早的一批。 睡虎地秦简的书体是较为典型的“秦隶”,它的出土足已说明隶书在秦代已是一种通行的书体,从书体演变的角度来看,这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发现。 由于这些文献的内容较多,且不是一人一时所抄写,如果从书写风格来粗略考察,至少可以分出七八种不同的书体,下面试举三种加以简说:1.《为吏之道》,这组简共51枚,简长23至27.8厘米,简文分五栏抄写,内容类似于后代“官箴”,是秦代供官吏学习使用的教材。其文字的构形还略带篆意,但许多偏旁已大量简化,笔画常中间略粗,收笔较细,线条短直,结体偏方,显示出秦隶的方劲风貌。 由于这些文献的内容较多,且不是一人一时所抄写,如果从书写风格来粗略考察,至少可以分出七八种不同的书体,下面试举三种加以简说: 1.《为吏之道》,这组简共51枚,简长23至27.8厘米,简文分五栏抄写,内容类似于后代“官箴”,是秦代供官吏学习使用的教材。其文字的构形还略带篆意,但许多偏旁已大量简化,笔画常中间略粗,收笔较细,线条短直,结体偏方,显示出秦隶的方劲风貌。 《战国纵横家书》(局部) 马王堆汉墓帛书《战国纵横家书》就是一件书法艺术价值极高,又值得好好品玩的帛书珍品。这件帛书长192厘米,宽24厘米的半幅绢帛上,共存325行,一万一千余字,帛书首尾保存基本完整,卷末留有余卷,是一件尚没抄完的文献。
书手a
书手b
书手c 值得注意的是,这件帛书由三位书手相继抄写。其中第1行至第235行是一位书手所抄(书手a),从卷首看上去,笔画刚劲有力,文字伸展自如。卷面清整有序,但往后看就发现卷面上的涂改越来越多,颇有书手恃才傲物,随意涂改之嫌。也许是因为卷面太不整洁,有碍观瞻,故另外找了一位书手(书手b)来抄写。这位书手的书法水平明显不如前者,其接着抄写之初,还颇显拘谨,其书体风格与前者也有很大的落差。故从第27章开始,又换了一位书手(书手c)来抄写,遗憾的是,这位书手也不是很在行,其所抄写的文字不仅字形略小,其用笔也较为柔弱,与前两位书手的书体风格反差更大。这或许让主人很失望,故干脆叫停,不抄了,以致造成这样一卷在卷尾剩有大幅空白,尚没抄完的《战国纵横家书》。 这件帛书虽由三位书手共同抄写,但其书法价值和艺术特色的代表还是主要集中在书手a所抄写的部分,故一般的书上所介绍的帛书《战国纵横家书》的书体艺术都是第一位书手所抄写的这部分书体墨迹。 这位书手所抄写的文字构型大体上是以方笔为主,方圆并用,字体修长舒展,雄健俊逸,其笔道则纵横恣肆,一派郁拔纵横的气象。从局部分析,其笔画并不强调粗细变化,而是横如剑出,竖似枪收;点画透着秀媚之气,横折凸显雄毅之态,波则内敛蓄势,磔则奔放外张;结体谨严,章法茂密,用笔沉着,兼有篆隶书法之妙,是马王堆帛书古隶书体中最具有艺术价值的一种。 书信文字的章草用笔精到,构形讲究,有一种细劲俊逸的笔墨意趣。如“伏”字右边“大”的撇画之夸张与捺画之压缩,构成一种强烈的对比,而“地”字那竖弯的戛然收笔,与之间的小点互相呼应,更有一种特殊的情趣。再如“足”字的下部,简省为一撇一横两笔,简洁明快,而“请”“罪”“钱”“愿”“遣”“谨”“数”等字的高度简化构形和用笔,更是汉代章草构形的经典示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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