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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遗落故乡的年轮 桂子 石磨，遗落故乡的年轮，碾碎了故乡的春夏秋冬。 儿时，石磨是家庭的平常物，静默厚重的石磨就架在老屋的后院里，如故乡静默厚得的岁月。推石磨是儿时好玩的游戏，转呀转呀，就像乘坐旋转木马一样带劲。 在乡下女人眼里，推石磨，是个最磨人功夫的生活，转啊转，永远转不出那个圈，转呀转，永远圈不出那道辙。 石磨是系住女人的一个圆。旧时乡下，生个女娃，说是生了一个瞄炕孔的，女人一生都围着灶台打转。 儿时过年，家家都要打豆腐，家家就要磨黄豆，要磨一个豆腐的黄豆，要细细地磨上三四个小时，直磨得人直不起腰，抬不起手。母亲会筛好黄豆，簸出杂碎，挑好饱满滚圆的黄豆，事先用水浸泡好，等泡胀了，吸饱了水变得胀鼓鼓圆滚滚时滤干，再放进石磨，一下下地放，一点点地加水，一转一转地磨出豆浆来。两个石磨盘，就像两个永不停息的年轮，推啊推，转啊转，就像岁月蹉跎。那时，家里的石磨很大，两个磨盘很厚重，我还推不动石磨，却渴望推石磨玩，那石磨对我有无穷的吸引力，总是试着用力去推，却纹丝不动。母亲就让我帮她捉豆子，那石磨中间的圆孔，就像个吸尘器，一把黄豆放进去，倒点水，黄豆就会吸进去，被磨成乳白色的豆浆，真的很神奇。有时，母亲就会打谜语我猜，“上面是岩，下面是岩，中间冒浆”。开始母亲打我猜时，我老猜不中，自从我帮母亲放黄豆磨豆浆后，我就一下子猜中了。原来，生活就是神奇的谜底。那滚圆细粒的黄豆，滚出有是生活的清泉，是岁月甘甜的琼浆玉液。现在想来，母亲筛选黄豆的过程，就是筛掉生活的酸甜苦辣，就是簸净人生的喜怒哀乐。 菜园里菜青黄不接时，或下冬里落雪下雨天，母亲就会变着法子做出新花样的菜来。母亲拿出一升细米，在锅里炒得喷香，再用石磨磨出细米粉。母亲用扫帚清扫石磨的灰尘，就像清扫岁月的尘埃，清亮生活的蒙尘。推开石磨，就像开启了岁月的年轮，一圈一圈，转得活色生香，转得生龙活虎。静默的石磨，本就一块笨重的石块，只有人转动它，石磨就注入了生活的动力泉，就变成了有生命的物什。母亲推磨，我放炒米，磨子转动，粉一一渗出来。磨出来的米粉很香，暖暖的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母亲自制的这道炒米粉，加点小白菜，放点辣椒，炒出米粉的清香，还有白菜的清甜，香喷喷的，辣火火的，是乡下下饭的好菜。 如今，日子好过了，科技也发达了，再也不用石磨磨食材了。石磨，慢慢退出了故乡的舞台，像遗落故乡的年轮，年轮滚滚，碾出一道道岁月生香的痕迹。 生活就像年轮，重又轮翻滚来。现在，追求返璞归真的时尚，过原生态有机的绿色生活。石磨，重又成了生活的稀奇。 记得，我生宝宝时，母亲从乡下带来很多黄豆等农村食材，一次上街，母亲发现有卖小石磨的，就特意帮我买了一个回来，说是让我自己磨豆浆喝，既正宗又健康。母亲现磨了一次豆浆，全家人喝了直叫好喝，真的很香浓，有黄豆的清香与醇厚。母亲说：“还是自己磨的豆浆好喝，有黄豆那个味”。母亲边喝，边品着自己磨的豆浆那无比醇香，遥远的记忆被故乡的石磨牵引得老远老长。 后来，母亲每次进城来，总会给我带来自己磨的炒米粉。母亲一打开，一股暖暖的炒米香扑面而来，直勾我的馋虫，打开我故乡记忆的闸门，故乡的石磨悠悠转起来，香浓醇厚的深情流了一地。 石磨，遗落故乡的年轮，碾碎了故乡的每个春夏秋冬，又转圆了故乡安静绵长悠香的日日月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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