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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古井，依伴着一条蜿蜒起伏的山坡小路，小路宛若一条颤悠悠的扁担，挑起一大一小两个村庄。 稍有闲暇，这幅熟悉的故乡图便在我心中展开，那清澈的古井水便在我心中激荡。只因从小喝的家乡水，至今难忘那缕情。多少年来，这古井水是乡亲们的命脉，洗衣，淘米，烧茶，做饭，天天不可缺少。夏日，这古井水是乡亲们天然的降温饮料，喝一口，顿感浑身舒适凉爽。特别是从田里劳动归来，嗓子冒烟口冒火的时候，更能品出这井水的滋味。 俗话说：饮水思源。遗憾的是，我还不知道这口井是何年何月何人建造，只听老辈人说：反正养育了好多辈人了。 每天的清晨，这古井边是最忙碌热闹的地方，小路两端的陈王两姓村民都来这井里挑水。婆姨们碰到一块相互问问安，顺便拉拉家常；爷们儿碰到一块除了问安外，就是话农事，哪一块地的庄稼长势好哟，哪一头牛肯拉犁哟，哪一块地的麦子黄了该收了，又是什么季节到了，该下什么种了……乡亲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有时甚至他们的肩上还压着沉沉的水桶担子。总之，这古井边是他们交流经验的好地方。 这清纯的井水，融进了两村人的友情，却也记载着乡亲们的辛酸。有时，大热的天，一担水快要挑到家了，不料“啪”的一声，扁担断了，桶底也穿了，只好又冒着烈日找隔壁邻里借水桶再去挑水。若是下雨飘雪之时，道路泥泞，稍不小心，人跌倒，桶分家。若是在夏夜里挑水，在路上踩着蛇和青蛙什么的，足能叫人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条布满足迹的小路上，父母亲挑着悠悠荡荡的水桶，已走了几十个春秋，不知摔坏了多少水桶，也不知挑断了多少条扁担。每天清晨，我和小弟小妹还在睡意朦胧中，就听见了往缸里倒水的声音。 农忙时，母亲去挑水，每每还要顺带一篮菜或是衣物等到井边去洗。我小的时候，总爱跟在母亲后面去井边，等母亲洗完菜和衣服后，母亲挑水我提篮。那时感觉能给母亲帮一把手，心里还能生出几分惬意。 然而，当我离开故乡，在城里用惯了自来水再回乡时，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受。 那天，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挑着水桶，提着菜篮，来到久违的井边。古井依旧，井边杂草丛生，井壁青苔密布，井里石阶踩出了更深的年历印记。静静的井水，如同镜面，只是倒映着的不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少女倩影。望着这平静的井水，我的心里却是波澜不平。这古井水虽比城里的自来水好，但要取用还是艰难的。父母亲都已年过半百，体力也大不如从前，万一担水之时有个闪失……我不敢再往下想，心里沉沉的。 “半天不见你回来，生怕你溜到井里去了，我在屋里做事都不放心。” 忽然山坡上传来母亲的声音。 说话间，母亲已来到井边。母亲拎起水桶，熟练地在井面摆了两下，别开井面之水，打满水桶提上来。我钩好水桶正要挑起，母亲却疼爱地说：“你没挑惯的，还是我来挑你提篮。”母亲用单薄的身子，支撑起扁担两端沉沉的水桶。望着母亲拖着无力的步子，走在坎坷的上坡路上，我心里再也没有了儿时的惬意，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时隔几年，我又梦幻般置身于这古井边。这回可不是替父母亲来挑水的，而是来寻找过去的足迹，来告别这曾经养育过几辈乡亲的古井。自从那改革的春风席卷到故乡的这片热土之上时，勤劳的乡亲们，在满足了住房和厨房现代化之后，不少人家又攀比般兴起修井热。 我们家也不例外，在院子里修了一口井。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母亲，卸掉了肩上的那份重担，母亲也和村里的婆姨们一样，在自家的井台边怡然自得地淘米洗菜。那清亮的井水随着人愿，随着手柄压杆的节奏，哗哗地往外流淌，似在自豪地哼着小调，又像是在安慰村外那被人冷落了的古井。 本以为乡村里有了这机械化的水井，就很满足了，可是让乡亲们始料不及的是，党的十八大以后，广大乡村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的加快，乡村的面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村子里有了花坛，有了路灯，有了健身器材，还安装了自来水。家家户户自来水通到厨房和卫生间，与城里人的生活一样方便。 如今，80高龄的父母，足不出户，在家就可享受自来水和太阳能带来的快乐。只是他们还忘不了村外的古井，闲暇时也会去井边看看，也会顺手将井边路上的野草除掉，生怕后人无法去古井边抚今追昔。 陈雪梅 女 （黄石市作家协会、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1958年1月出生于湖北大冶。自幼喜爱文艺，梦想当作家和演员，曾对《海岛女民兵》、《青春之歌》、《英雄儿女》、《红灯记》等小说、电影和样板戏如痴如醉。初中曾与喜爱的京剧艺术擦肩而过，而高中毕业时却又留校当了一名文艺教师。后又跨进工业学校的大门，十余年的工厂生涯，终没放弃作家梦。自1986年在《黄石日报》发表散文处女作《小燕子》后，便更加执著地去努力实现心中的梦想，时有散文，新闻作品等发表于各级报刊。90年代初，走进新闻部门，曾任黄石广播电视报社社长助理和总编辑助理等职务。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征稿启事： 1 原创首发，诗歌（除旧体诗词外）、散文、小说、评论、收藏、书画等作品，拒绝一稿多投。百字内简介加个人清晰生活照一张。 2 作者文责自负，如有抄袭侵犯他人权益，本平台不承担任何法律连带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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