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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红，1982年出生于阳新，现为富川小学语文教师。爱写作、爱生活，以微笑做墨，涂写清浅时光。 婆婆的蒿子馍 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三月三被称为上巳节，是用来纪念黄帝的节日，很多地方在这一天就要吃蒿子粑或蒿子馍。 我们这好像没这么多讲究，但一到春天，蒿子成片地生长，不知是已经没有人知道野蒿子可以做成美味的食物了，或者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愿意去野地里采摘了，别说是乡下了，就是我们小区外的花坛里，风一吹，蒿子都可以跳广场舞了。 起初我也不认得，疫情渐渐好转，有一天下班回家，远远地就看见小区外的花坛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公公和婆婆，他们拿着一个塑料袋一弯腰一起身好像摘些什么。 原来是摘青蒿，可以拿回去做蒿子馍。只见蒿茎嫩得透明，叶子绿得发亮，棵棵独立，近看，蒿子的叶子背面有一层白白的小绒毛，跟下霜了似的。不用剪刀，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掐茎便断了，太多嫩得出水的小苗，婆婆都不知道该摘哪一棵好。婆婆说，小的时候，他们自己会提着竹筐，约几个伙伴，意气风发的去采蒿子。在田野里飞奔，在溪水里玩耍，早已忘记了草地上的蒿子。晚上归来，竹筐里乱七八糟的植物，就是看不到蒿子，现在回想其实那时候根本就不认识蒿子，只是以此为借口出去玩罢了。 白天采蒿子，虽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毕竟奔波了半天，饥饿难耐，疲惫不堪。晚上外祖母做好了蒿子馍，他们姐弟几个都争抢着吃，吃完以后，还恋恋不舍得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做蒿子馍还真是个技巧活！野蒿子有个苦涩味，先得把蒿子放在开水里淖，去除苦涩味，再放在砧板上切碎，越碎越好，然后捏干水，跟面和在一起，使劲揉，一直揉到跟面完全融一起，面团闪着绿色，几乎看不到蒿叶为止。 回家后，只见婆婆倒了半锅水淖蒿子叶，公公挽起袖子在和面粉。习惯唠叨的婆婆一会叮嘱公公和面时要多揉搓，一会又说他揉时面粉放太多，一阵功夫，俩人又开始唇枪舌战起来。我们早已习惯，各做各的事，也不影响他们之间的理论。几分钟后，厨房又出奇地宁静，让人都十分好奇。果不其然，公公反而不适应，又主动和解。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个多小时后，蒿子馍终于做好上锅蒸了。 过了十多分钟，婆婆说应该快好了。只见她揭开锅盖，一股热气搅和着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用手拍打蒿子馍，鼓鼓的，很饱满，果然是蒸熟了。关火后，公公在圆桌上铺好纱布，婆婆把笼屉上的馍倒在纱布上，一个一个地翻个面，俩人配合默契十足。还没等稍微凉一点，女儿和儿子已经一人抓起一个。这时他们也不怕烫，双手不停地轮流交换拿馍，嘴不停地对着馍吹着凉气，稍凉一点，便一口下去。嗯，我也尝尝，那蒿子的青涩味，那面粉的香味，那馍的劲道，顿时你的嘴巴便被包裹在无限的美好之中了。 我们已经两个下肚了，公公婆婆还未品尝，又在那开始蒸第二锅了，说疫情期间大家困得太久了，这是个稀罕物，蒸熟了叫我赶紧送几个给姐姐和小姑子尝尝。 蒿子馍还有一段民间传说呢，相传农历三月初三是“鬼节”，是鬼魅出来勾走活人魂魄的日子，一位老太太在“鬼节”前一天梦到观音菩萨给她一株蒿草，让她给乡亲们做饼吃，可化解灾难，她起来一看，还真有一株蒿草，便照办了，果然，吃了蒿子馍的人都没事。虽然这只是个神话传说，但表明了人们对幸福安康的渴望。 当然，三月三的“鬼节”只是个传说，但食青蒿却是兼有食疗作用的。青蒿可是个好东西，可清热解暑，是一种廉价的抗疟疾药。去年那个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屠呦呦，就是因为她成功地从蒿类植物中提起了青蒿素。这样想来，三月食青蒿，还是颇具科学思考的。 婆婆隔三岔五又去摘，阳台、走廊、柜子上都铺满了野蒿，有时候风一吹，零零碎碎到处都是，我埋怨道：足够吃就行了，这么多几年都吃不完。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想晒干了带一点给远在广东的姨妈。 婆婆年幼丧父，外祖母含辛茹苦地把几个孩子拉扯大，有几个夭折了，最后只剩婆婆和三个姨妈、一个舅舅。婆婆才几个月大就被送去别人家当童养媳，每天吃喝拉撒全在一个靠椅上，一个月后外祖母听说了，急忙把她抱回家，发现全身几乎没一处好皮肤，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从小婆婆和几个兄弟姐妹关系很好。以至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整天操心最近姨妈婆媳关系是否不好，舅舅是不是又闯祸了。特别是在广东的姨妈得了癌症后，她更是着急上火，夜不能寐，日渐消瘦。上次还问我：不知道快递能不能寄蒿子馍？ 寻常的蒿子馍，不仅让我尝到了春天的味道，更尝到了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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