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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散语】侯月兰︱我家那口腌菜缸

 陈晓春 2020-07-30

我家那口腌菜缸

文/侯月兰

        小雪腌菜、大雪腌肉,这是老南京人的习俗。六七十年代,我们家老屋的厨房里,有一口瓷水缸,外面是暗黑色的,里面瓷壁润滑,黑油油的用手摸下冰凉。缸很粗,高及人腰,一个人搬不走。这口缸是母亲费了好大劲,从集市上买来的,专门腌菜用的。

        每年冬季刚进小雪,母亲便忙着让大哥去菜市场排队买大菜。那时的雪菜有点贵,长杆的两分钱一斤的大青菜最受欢迎。我们家雪菜买得少,大青菜买得多,每次都买用稻草捆着的七、八捆。菜买回来后,先放到房屋上晒,晒蔫了挑到井边洗,洗时就不会掉菜帮子。母亲说瓷水缸腌菜最好,不腐、不烂。小时候母亲每次腌菜我都在旁边打下手,我负责把洗好的菜放在长凳上沥干水分,母亲负责腌制,先是把盐水烧开冷却备用,准备做卤,然后提着小板凳,坐在大木盆边,把大青菜一颗颗放在木盆里,抓把大盐扒开菜心,撒上盐再抓些生姜丝,夹放在菜心里搓揉,搓好后再一颗颗横一排、竖一排码在缸里,码一层撒一层盐,然后穿着胶靴上去踩踩实。码满后倒进凉好的盐水,再压上一块光溜溜的大青石,这样腌菜的初加工算是完成了。几天后菜缸里开始满卤了,母亲把卤舀出来,又把菜一颗颗拿出来,给所有的菜翻个身。过年了菜也腌好了,母亲卷起棉衣袖,从中间掏出几颗腌菜用手拧干卤水,然后把菜帮子切了烧小鱼、炒干子,菜心切碎了淋上些香油,那脆生生的腌菜心,便是我们幼年时最可口的早饭小菜。

        到了盛夏,腌菜吃不完,母亲便把缸里腌好的菜拿出一部份,一颗颗担在绳子上晾晒,晒干再用纳鞋底的麻绳扎好。蔬菜断季的时候,霉干菜烧肉,便成了我们家夏季最美味、也是最不容易馊的菜。

        腌菜缸腌菜虽好吃,但腌菜也还要看手。有一年冬天母亲住在小弟家,我便学着母亲的样,按部就班地腌制了咸菜,半个月以后,我打开缸一看,“哎呀!妈呀!”这菜不但没有母亲腌的脆生生的青,而且还有些烂乎乎的。晚上母亲来家后,我问这是怎么回事?母亲拿起菜看了下说:“你这是‘火手’不能腌菜,腌菜就会烂!”“什么是‘火手’啊?”我不解地问,母亲说:“‘火手’就是你内火旺,腌出来的菜就会烂!”原来如此,听了我妈的话,以后我也再不腌菜了。

        这一说便是很多年了,我们家先后经历了下放和回城,搬了很多次家,扔了很多东西,但那口母亲最爱腌菜缸,却如珍藏的老古董一般,一直没舍得丢,直到母亲九十三岁高龄去世,那口腌菜缸还存放在小弟家阳台的一角。

作者简介

侯月兰,原南京港股份公司工会图书管理员,87年入党,现已退休。97年开始写作,先后在《南京港报》、《扬子晚报》、《现代快报》、《金陵晚报》等多家报刊发表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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