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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肉 文／齐胜利 三年自然灾害，人饿得光剩下俩眼。 上头给刘庄小学分了一块肉。听说有肉，老师们哗地就到了伙房。进门就说：香香香。伙夫老李说：肉还没煮哩，就闻见香了，啥鼻子？肉该怎么吃，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炒；有的说炖；有的说包肉包子；有的说，光煮不吃肉，用肉汤炒菜下面条，这样吃的时间长；有的说，肉是肉味，汤是汤味，这样不是还等于没吃肉吗；有的说，肉烂在锅里，肉汤不是肉是什么？肉汤肉汤，就是肉熬的汤。争了半天，也没定下来怎么个吃法。老李说：就你们识字人事多。 说着说着天也就黑了，老李说：都走吧，等明天问问校长，看这肉咋吃。说一遍没人走，又说一遍，还没人走。老李说：你们不会今夜就守住这块肉吧？有人说：一人为私，众人为公嘛。老李气了，说：你们是怕我半夜偷吃？大家笑笑，不说话。老李说：好，我走，你们在这。这块肉四斤八两，不相信，这有秤，你们称称。见没人吭，老李说：不称我可走了啊。说罢，一步出了门。临走说：没见过你们这号人。还是老师哩？大家又纷纷说：李师傅，可别生气，可别生气。 伙房本是伙夫的地盘。老李一走，大家就觉得不合适。不合适就不合适吧，为了吃上"放心肉"，再说老李也就是个伙夫，说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老李走了，大家就开始议论老李。说他平时没少吃大伙的，还不公平。有什么好饭菜，同样是一份，校长的就多。其次，谁给他近，也多。这四斤八两肉，分到近20个人嘴里，每人也就二两，再有人偏吃多占，能不能吃上一块两块，就很难说了。这可是肉啊。 有人说，只能叫老李做菜，不能叫他打菜。大家都说对。可叫谁打菜哩？张三说李四，李四说王五，谁也不愿意打。又有人说：叫老李打菜也中。必须把所有人的碗放在面案上，菜打好，叫大家过目；谁的多，谁的少，一目了然。可又有人说，这也不行。每个人的碗老李都认识，表面上看菜量一样多，可底下的肉却不一样，这谁看得出来？再说，碗有大有小，也不好掌握。有的碗大，看上去就一点儿，可比碗小的半碗还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商量不出来个办法，不由陷入沉思。 老李又回来了。刚才他是找校长去了，他把大家的情况对校长说了说。校长笑笑，说：这肉要钱，你说了没有？老李说：没有。校长说：那就去说吧。一听说要钱，有三、四个就准备走，临走说：不是吃不起，明天中午确实有事。有人不吃，有人就说多要一份；也有俩人合伙多要一份的。有人想合伙多要一份，怎奈合伙人不合适，就又另找他人。当着面不给人合伙，那就说明是对那人有意见，于是那人说：你不给我合伙，我还不给你合伙哩。因为合伙的问题，当场又拌起嘴来。有人说：别吵了。明天这菜咋打，还没定下来，现在就吵起来了。于是，大家又都不吭了。 十几个老师，对着一块肉，鸦雀无声。 突然有人说：我有个办法，保准大家没意见。忽地，大家把眼都对准了她。 她说：按份数先把生肉切好，用小绳儿一头绑住肉，放到锅里煮，另一头穿片纸，写上各人的名字，提溜在锅外。肉煮好了，喊着谁的名字，谁领肉。领完肉，再分汤。按比例分，比如一份的一勺，两份的就是两勺，1.5份的就是一勺半。 大家连说：这个办法好，这办法好。想出这办法的是个女老师，大家都说：还是女的心细。 办法想出来了，有的人就想回屋睡觉，可谁看着这肉呢？有人说：俩人一班，一轮一小时，值到天明再交给老李；大白天偷吃可没那么方便。有人说，要不白天也轮换着看。有人说：白天看，不就是看伙夫一人？叫人面子往哪搁？有人说：就是就是，人的面子最重要。可不能那么干。 第二天，肉就这么煮好了。伙夫老李对着提溜在锅边的一圈纸条，笑道：这点子，只有你们这些识字人想得出。接着他开始一绳一绳的提肉，提一次，喊道：张老师的肉；又提一次，又喊道：李老师的肉。肉提在各自手里，大家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别人的。说：我的好像没有你的多啊？对方说：我看还是你的多。于是提着肉就放在一起比。比着又说：还是你的多。有一个提着肉问老李：我要的是一份半，咋还没人家一份的多？大家一看，确实差别有点大。老李说：你的肉肥的多，煮化了。那位一听，后悔得当场就想撞墙，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于是他说：等会儿分汤时，得多分一勺。老李说：这我可不当家。 分汤时，意见又来了。说是每人一份，可这肉是一小块一小块切的，哪会那么准？有的是2.5两，有的是2.4两，有的只有2两。反正按分量算钱。同是一份，最少的和最多的就差五分之一。这汤怎么分？五分之一、四分之一怎么掌握？ 老李将勺子一撂，说：我分不了。 校长也生气了，说：都是老师，有点觉悟中不中？要是这样，以后再有肉咱就不要了。 校长生气了。于是，开始分汤。 可还是有人多了有人少了地说个没完．肥肉煮化了的那位，嘴里一个劲说：早知道这，早知道这......，从伙房里边说到伙房外边，又一直说到住室。 作者简介 齐胜利，男，河南省漯河市人。当过知青、搬运工、教师，现退休。已有几十万字见于报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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