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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作者 | 海溪（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冬夜，我开着车，朝着家的方向。 缓缓地靠近前方的路口，望见右侧车道里蹲坐着一条黄狗，毛色黯然，耷拉着脑袋，身子像一坨泥巴趴着。瘦弱的样子，也似一枚单薄的枯叶，落在马路上，无人捡拾。 靠近黄狗了，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汽车的大灯照耀着黄狗，它身上的毛卷曲着，沾着的草叶泥巴，冷冽的风也无法刮掉。 我又一次鸣笛催促，黄狗扭过来脑袋，也不叫唤，比黑夜更黑的眼睛，望了眼车，便迅速扭过去脑袋。也许是汽车大灯的光刺眼，也许它分辨得出，汽车大灯的光尽管很明亮，却没有它想要的温暖。 几次鸣笛，黄狗两条前腿直立起来，撑下地面，便又坐下，后腿始终没有动弹。 它被撞伤了后腿，不能活动了吗？我的心一颤，目睹过不少这样的狗，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撞到了，有的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爬过路面；有的却是一声惨叫，便再也爬不到马路那头了…… 忽然，路口跑来几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子跑到狗身边，小手放心坦然地抚摸了几下狗的脊背，像在安慰一个好友，狗也低下头来，蹭着它的腿部。 另一个小孩子跑到我车窗边，指着左侧车道说，你从那里走，它不会动的，它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这里的！ 是一条碰瓷狗吗？我心想。 我对孩子说，谢谢你，你也快离开马路，不安全！ 孩子走了，我扭转车头，从黄狗的左侧缓缓而过，从后视镜里，看见有后面的车辆对着黄狗，拼命地鸣笛…… 但黄狗依旧趴在那里，巍然不动，像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后来几次白天路过那里，都没有再见到那条黄狗。我又想起了那个孩子的话，它每天这个时候都在那里的…… 那个时候，是晚上十点左右，是旁边一所高中下晚自习的时间。 又一次加班后回家，我路过那个路口，果然又见到了那条黄狗，它依旧趴在那里，只是仿佛比以前更老了，身上的毛胡乱地一片片卷着，虚浮地贴着露出骨骼形状的身子。 它的身边放着剥好的香肠、馒头和苹果……但，它只是蹲坐在那里，有时候撑一下腿，抬一下身子，像一截固执地燃烧在黑夜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 我在一个卖串串的小摊前坐下，和女摊主聊到了那条狗。 女摊主叹息一声，望了眼路口的那条狗说，它曾经也是有家的，它的家在对面不远处楼房后面租着的小屋里，或者更远，在某个乡下…… 它曾经有个对它很好的女孩，女孩就在旁边的这所高中上学，我注意到它，是因为每天早上六点，女孩来上早自习，它都陪着，到了校门口，女孩蹲下来，摸摸它的背，一指家的方向，柔声道，阿黄，回去！它就自己乖乖回去了。 女孩有时到我的摊子前买早点，只买一个包子，也要分它一些……那个时候，它可精神呢！身上肉乎乎的，毛也柔顺光滑。 到了夜里下晚自习，它便常跟着一个中年妇女，来陪女孩回家。 阿黄每天从马路的那头，跑到这头，来来回回，大概有两年的时间。一次女孩对我说，她夜里回家，有一条没有路灯的漆黑小巷，都是阿黄在身边，给它壮胆呢！ 女孩又说，阿黄，你还要陪着我去读大学呢！阿黄听了，在女孩面前撒着欢，女孩拢着秀发，咯咯笑着。 我也相信那女孩，女摊主说，她每次都要学到很晚，是学校里最后一个出来的学生，和我收摊的时间一样…… 大概三个月前，女摊主说到这里，神情忽然悲凉下来，一个晚自习后，阿黄和女孩妈妈又来陪女孩回家，阿黄先跑到了马路那头，回头欢快地叫着，女孩和她妈妈刚走上马路，就被一辆急促而来的汽车双双撞倒，女孩妈妈虽然撑开怀抱，拼命护着女孩，但她们还是像两枚相依为命的鲜红枫叶，被剧烈的风刮着，卷到了车轮底下…… 那辆肇事车要逃逸，阿黄拼了命地追着那辆车，狂叫着，那疯狂的叫声，几乎把整个街道淹没了…… 后来，再见到阿黄，它的两条后腿便是一瘸一拐的，而每到下晚自习的那段时间，阿黄便都守在马路那里…… 那阿黄为什么一直选择守在那个地方呢？我问。 那里……女摊主叹息着，是女孩和她妈妈倒下去的地方。 那里……曾经，流着一摊血！ 血，已不见！但阿黄依旧嗅得见里面的气息…… 又过了一段时间，再经过那里时，已再见不到那条固执的狗了。也许，它在某个地方已经死了，人们这样说着。 望着宽阔的路口，急流的车辆，我的心空空荡荡……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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