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月
盛大的花事谢幕 五月的忧愁醒了
葡萄藤茂密地攀爬 麦子灌浆 青果膨大
像一场青春期的事故 植物们转入并不隐忍的发育
雨水充沛 草木丰茂 贪吃的虫子们并不担心挨饿
在五月的指尖 它们都以看得见的速度生长
它们必须足够的强壮 争夺配偶 划分领地
城南城北的河流一样有水榭 木栈
一样有芦苇和浮萍 一样有鸽哨山影落花飞絮沉落
五月的河道 张罗一场父亲耳熟能详的收获
这样的时节 午睡是必须的
一杯清亮的观音茶也是必须的
一本宋词 杜鹃全飞进去了 整个春天都没有听到一声鸣叫
2 九眼莲
整整较比干多了两个心窍
在夜色里 九眼莲 把整个水域都握在掌心
望湖楼周边的荷塘 星罗棋布
无数伸向天空的手臂 是星辰猎猎的魂幡
泥污深处 这洁白的塑体
比最纯粹的月光更白 处子般匀称地呼吸
风过的波浪像蜻蜓的有序起落
渔火被黑夜的眼睛 突然点亮
被杏林的香 浸泡过的
作为菜肴 焯过后浇上糖醋的汁
下酒
3 重生的河流
这片荒草丛里升起的水域
在荆山塬的北麓 清丽脱俗
沿着水面 草木割碎的日光粼粼
照亮 东南走向 鹅卵石托起的河床
一级一级朝下 仿佛天上泉
水车是不能忽略的 在浅水区 它兀自静默的庞大
沙滩 木房子 游船 人造的岛屿 不知名的植物
这些童年里凭空多出来的东西 像一只只小鸟落在窗台
如织的人们踩过迂回的廊桥 他们并不懂得河流的忧伤
那条养育过祖父和父亲 祖母和母亲洗过秀发的河流
那条穿过故乡城门洞的河流 一直有四季清流的源头
已然重生在腹地的河流 我执拗地叫它南湖
在心里 它始终只不过是 大一点的水洼
4 鹅绒藤
短小细密的绒毛 沿着草木的葳蕤 潜行
羊羔们却能随时扒拉开草丛
精确地找到春天里它们最喜欢的食物
故乡的土地上 最不缺乏的植物
它一定有着离奇的身世
那么诗意的名字藏着 像最遥远的星辰的闪光
喜欢鹅绒藤豆荚崩开的样子
像鸟巢里幼雀好奇的眼睛
它们四散跳开 机警地在空气里画出一条条弧线
但我更喜欢它白色的血液
从叶子里都能浸透出来的光亮 圣洁婀娜
在草里 牛奶色的月光夜夜寻来 不愿归去
5 花开
最能让人感受到春天的事物
不是青草 鸟鸣 也不是泥土里蚯蚓的蠕动
山色朗润 只有妖娆的花开 才是无懈可击的表白
每一朵花开 其实都是一次意外的分娩
疼痛和喜悦交织的羞怯 季节终无法掩饰的秘密
在车水马龙的街衢 黑色的枝蔓上 恣意绽放
听不到的声音在低语 草木之心在欢呼
被忽略的月光照亮乱花 悄然飞过的秋千影香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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