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西省东南部有一个县叫黎城，地处太行山隘口，晋冀豫三省交界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被称为山西省的东大门。这里的百姓自古以来口耳相传着一个传说：自己是“古黎国”的后代，而“古黎国”是一个距今有三千多年的古国，从商纣王、周文王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很多人不知道这个传说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但农民种地翻土时，的确发现了一些看上去“很久远”的玩意——印有绳纹的陶片。到了2005年，这里的宁静被打破，一个沉寂已久的古国面世，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思。  山西省黎城县地貌卫星图 一、盗墓风波 那是2005年的下半年，在山西省黎城县西关村西南部一个建于1958年的水库旁的坡地上，有许多“外地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还不时在地里挖着什么。警惕的村民发现这些人鬼鬼祟祟，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谁知道，这居然是几伙盗墓贼。想来应该是挖出了不少好东西，几伙盗墓贼居然因为分赃不均，举起手中的枪就打，发生了流血的火拼事件。情况危急，当地的文物部门协同公安部门随即展开了行动，并报省级文物局，由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牵头，与长治市、黎城县文物部门组成了联合考古队，对这片位于黎城县西关村的墓地展开抢救性发掘。  黎城县地貌 听闻考古队发掘的消息，黎城当地的文化爱好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黎城是古黎国的地盘，这次发现的古墓很有可能就是古黎国的墓葬。《尚书》中有一篇《西伯戡黎》，讲的是周文王在灭商之前，首先灭掉了位于晋南的国家黎国，为东进灭商做好准备。而黎国的地望，在乾隆版《山西志辑要》中位于潞安府，也就是今天黎城县的所在。根据盗墓贼翻腾出来的文物碎片，考古队员鉴定这些也是属于商周时期的文物，这片墓地的年代也便是商周时期，那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古黎国”呢？一时间，无数谜团笼罩着发掘现场。 等待是不会揭开谜团的，只有进行工作，才能利用考古发掘获取的信息，描绘历史的画面。转眼到了2006年，在大致确定了墓地的范围后，联合考古队对这片区域展开了钻探。经过钻探，探出墓葬92座，分布有序，大小有别。其中大型墓有3座，中型墓有15座，且在大型墓中还有几座带有一条墓道的“甲字形”大墓。在先秦时期，墓道数量的多少与墓主人生前的地位与等级存在一定的关系。带有墓道的大墓一般很有可能是诸侯国国君一级的大墓。这一发现令考古队员欣喜若狂，随即将其中一座甲字形大墓编号为M1，展开发掘。 二、大墓M1的发掘 甲字形大墓M1墓室带有一条斜坡墓道，墓室呈长方形，竖穴土坑。墓道很长，足足达到18.95米，宽度在2.75-3.1米。墓室连接在墓道尽头，墓室长5.95米，宽4.75-4.85米。墓室面积可达近30平方米。站在墓口向下看，令人心惊胆战，深度达到10米以上。  甲字形大墓M1 如此规模的大墓，里面应该有众多的陪葬品才对。可是考古工作者只在墓葬中零星发现了一些散落的文物。显然，这座墓葬已经被可恶的盗墓贼率先光顾了。在墓口上，考古工作者发现了数个盗洞，这些盗洞打入墓室，盗走了珍贵的随葬品。据村民反映，盗墓贼曾在墓中盗走了“有文字的铜鼎”。遗憾的是，铜鼎上的文字到底记载了怎样的秘密，世人永远不得而知了。  墓地陪葬的车马坑 不过，考古不是挖宝，考古工作者要在每一次发掘中有效地获取每一个重要信息。在M1墓室内，东、北、西三面的二层台上放满了马车的车轮，这种习俗叫“拆车葬”，是周人族群惯用的丧葬习俗，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墓主人的族属。细细数来，一共有14个车轮，也就是说，这座墓的陪葬至少拆解了7辆马车。在车轮与车轮之间，还有少量的青铜车马器，这体现了墓主人尊贵的地位。  M1二层台上的拆车葬 墓葬中还残留有一些陶鬲的残片，这是确定墓葬年代的宝贝呀！通过类型学分析，这座墓葬的年代专家认为大致应该是西周晚期。虽然M1中没有出土任何文字信息，但根据随葬品和丧葬习俗判断，M1的墓主人很有可能是一位周人族属的诸侯国国君。 三、铭文突现 时间转眼到了2006年的4月底，在M1发掘将近尾声的时候，M1周围几座墓葬也陆续发掘完毕了。不幸的是，其余几座墓葬也惨遭盗掘，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就在即将陷入僵局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考古工作者在墓葬区的东边又钻探出3座保存完好，应该没有遭盗掘的中型墓葬。霎时间，喜悦的情绪涌上心头。考古队员重整人马，对这3座墓葬进行发掘。 3座墓中有一座编号为M8的墓葬，成为研究黎城西关墓地最重要的锁钥。这也是一座竖穴土坑墓，长度达4.34米，宽度约3.1米，深度同样在10米左右。挖开墓口向下清理墓内填土，考古人员再一次确信，这座墓葬没有被盗，大家都祈祷着会有有价值的信息出土。 每一名队员都十分仔细地清理，不知不觉中，M8的发掘工作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到5月中下旬，墓葬已经清理到了椁室。M8两棺一椁，等级较高。可贵的是，在M8椁外的二层台上，堆积着众多绿色的随葬品——那是青铜器！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欣喜若狂。很快，考古工作的重点就转移到了青铜器上。青铜器紧凑但有序地摆放在一起，经过仔细辨认，有簋、壶、鼎、甗、盘、匜等器物。 铜器上有没有铭文呢？这是大家最为关心的话题。  M8二层台上的青铜器 西关墓地发现青铜器的消息也传到了当地文化爱好者的耳中，大家围在墓地发掘现场的警戒线外焦急地等待着。5月28日中午，这批铜器中的一件青铜圆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件铜壶的上赫然出现了三行九字铭文！  M8中有铭文的铜壶 考古专家迫不及待地在现场辨认起铭文——“□侯宰□作宝壶永用”！ 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虽然说“□”代表的字还没有明确释读出来，但已经可以确切地知道，黎城西关墓地中高等级墓葬是名字叫“□”的这个国家的诸侯国国君及其家族、近臣的墓地。 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国家呢？会不会就是大家口耳相传的“黎国”呢？ 对于铭文的进一步释读工作由此展开。其实“□”这个字，在青铜器铭文中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如果根据字形直接隶定的话，应该是“楷”字。“楷侯”？难道这里不是黎国的墓地了吗？疑云布满专家的额头，将之前的喜悦一扫而光。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这一问题终于得到了解释。其实“楷”在古汉语中读音是“皆”，而查《古文四声韵》可知，“皆”与“耆”、“黎”是同一韵的。所以说“楷侯”很有可能就是大家苦苦寻觅的“黎侯”！ 终于，黎城西关墓地的一部分问题，大白于天下。  铜壶上的铭文（红框就是楷字） 文史君说 经过几年的考古发掘，黎城西关墓地的发掘工作也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收获，最为重要的是“黎侯宰□作宝壶永用”铜壶的发现，为商周时期古黎国的发现提供了线索和证据。史书中关于黎国的记载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此次西关墓地的发掘，将为研究这个虽是传说但确实存在的古国增添新的光彩。 参考文献 张崇宁：《掀开古黎国的神秘面纱——发掘山西黎城西周墓地》，《文史月刊》2016年第8期。 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2017考古进行时神秘的古黎国》，2017年9月22日、9月23日。 （作者：浩然文史·召燕不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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