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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记丨悦读

 悦读读书 2020-08-04

悦读写作训练营

雉 雉

我的幼年是跟随母亲在荒山野岭的勘探队家属院里度过的。

妈妈工作忙,每天上班前会把我反锁在家里。但自打我爬阳台逃跑成功后,她就把我送到了村子里的小学校。名义上是上学,可那年我还不到五岁,实际上是让人家村小给看着点孩子。

要说我第一次上学的那天,堪称是一部血泪屎,有血,有泪,真的有屎。

那天我妈带我出门时,她还一个劲儿的描绘小学里有多少小伙伴儿,有多少大朋友,还有多么和蔼的老师。于是,我就这样傻乎乎地穿起我红色的小棉袄,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妈出了大院。

过了一条马路,就走在了乡间的小路上。冬日时节,带有北方色彩的寒风,吹拂着我的脸庞。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扇大嘴巴子一样对待我的baby face。马上,我就有了西藏妇女特有的两朵高原红了

在寒风裹挟中,我看到了我的第一所学校,梨行小学。

时至今日,我才体会这个小学的名字还是很美的,因为它地处梨树行道之间,因以为号焉。可我上学的时候,却啥也没有,只有冻得梆硬的黄土地,跺一脚都生疼。

一眼望去,学校那不起眼的大门,就藏在了几棵梨树间。一个妇女站在那里正打探着什么,她身穿件粗布蓝的大棉袄和咣咣当当的黑裤子,头上带着麻酱黄色的三角头巾,远远看着,就像影视剧里换鸡蛋的农妇。

我们的教室就在正北面,是两间大瓦房,几间教室被隔开了,一到六年级的孩子,都被装在了这两间屋子里。太阳毫不吝啬地播撒着它的光线,那几条破桌椅板凳上,早已被阳光的柔韵遮盖住了木头本来的深纹,沟壑。

一屋子农村的娃娃看见我这艳丽的穿着,就围了上来,有几个高年级的孩子,甚至过来摸我的手,捏我的脸。养在深闺四年的我,一下子被这些脸蛋儿黑乎乎,衣服黑乎乎的陌生人吓到了。嗷的一声就蹿出了人群,结果,我帅气地摔在了坚硬的砖地上。

这一摔可不轻,浓浓的血,立马冒了出来,我都感到了自己的棉裤膝盖的地方,热乎乎的,颜色也渐渐的深了起来,用手一摸是一片殷红,我吓得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校外跑,一瘸一拐的,嘴里喊着,我要妈妈。

不过很快,我就被那几个大孩子抱了回来,他们一边安慰我,一边把各自的双手互相交叉,搭成了个人轿,让我坐了上去,抬着我就进了教室。一进教室,我才知道之前站在校门口的那个中年农村妇女,原来她就是我的班主任刘老师。

她用带着浓重的方言问我怎么样了,见我不回答,就蹲下身来,摸我的口袋,神奇的从我的口袋里拉出了一条手绢儿,我惊呆了,我都不知道我妈给我放了一条手绢在口袋里,她怎么会知道呢?

然后,她就一层层脱下我的裤子,找到了摔破的膝盖,用手绢儿,紧紧的缠上,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操作的过程中,她一直吹着伤口,还告诉我说,别怕,吹吹就不疼了。

时至今日,我忘记了她的长相,忘记了她的声音,但每每想起她,总会记得那低下头是鹅黄色的三角巾包着头。粗布蓝的大棉袄里,露出一抹洗得发白的领子,还有就是,感到自己膝盖上,又有凉凉的痒痒的吹气。

那气,吹走了一个小孩子对未知环境的所有恐惧,吹开了一个女孩,认识外界的第一扇大门。我在这所村小学中,一共上了半年的学,期末考试,我考了双百,得了一张大奖状。那是我人生的第一张奖状,可惜搬家时遗失了。

近日,我们母女闲谈现在有学生不上学,蹲在家里玩游戏的事,我妈突然说起开学后见我没来,那位乡村小学里的刘老师还特意去她单位问为啥我没去上学。

她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我眼前又出现了那所在梨树中间藏匿的小学,那门口,依然有着那为包裹着黄头巾,穿着深蓝棉袄的乡村女教师。

而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句,别怕,吹吹就不疼了。

后记:这篇絮絮叨叨的文章是我一直以来想写的内容,准确地说这个梨行小学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所学校。在那里有够着脚骑二八凤凰大铁驴的女老师,有那些自己拿镐清理旱厕结冰的高年级的学生,还有那些抬着我满操场跑的同学们。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感到自己无比幸运。

编辑丨盘尼西林

作者简介:

雉雉:语文老师,读书会早期会员,被悦读彻底改造的新时代教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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