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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珉:邓名先生自由诗集《煮雪》读后(壬)

 陈嘉珉图书馆 2020-08-04

(原载邓名著《一诗一吟》,上海三联书店2020年6月第1版)

壬  和谐两界

从个体人而言,人生最大的和谐,并非人与人或人与自然的和谐,而是出世与入世的和谐。从实体、内体而言,《如来如去》一诗揭示了人生追求的这个最高和谐境界。在你我真含一如,明珠俱足,脱落云淡风轻”之后,便是“一颗心在红尘,一颗心在净空;一莲绽放,一叶飘零”,这是最高层次的“如来如去”,是在世出和世入两个境界来去自如、无碍无阻的大自在、大如来;若执着一端、偏重一面,便还是有碍之人,非和谐之人。

该诗每一节都以“如来如去”结尾,何谓“如来如去”,似乎来了,但却已经去了;似乎去了,但又确确实实地来了,这种自在、自如、圆融、无碍的关系,就是“如来如去”。在哪里“如来如去”呢?就在世出与世间“如来如去”。邓名先生在《自述》一诗中说:“入世要深,功德兼行;出世要高,自然心平。”这就是不离世间又超世间,不住涅槃又真涅槃的“如来如去”;但须“入世要深”、“出世要高”,否则不得究竟,如来、如去便是假的。有人以为,入世深了,出世高了,二者距离太大,且偏入两极,怕转身极难,这其实是凡夫见、小气量也,非大器如来也!

“一颗心在红尘,一颗心在净空;一莲绽放,一叶飘零”,这是我所看到对“如来如去”最好的形象诠释,同时也是中道法则落实在世间的大德。“一颗心在红尘”表入世,“一颗心在净空”表出世。把两界分开来看是两颗心,但其实不是两颗心,而是在出、入两界自在无碍的一颗心。“一莲绽放”是出世觉悟的智慧成就,“一叶飘零”是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的孤独情态。郁郁寡欢是难免的,因为你出世了,并且出世又入世了,因此必然高处不胜寒。这说明世入、世出两和谐是个大难题,能够圆满解决非常不易;同时也说明恒顺众生、随喜功德的重要性,否则难以“如来如去”。

在世上,唯有“一颗心在红尘,一颗心在净空”而“一莲绽放,一叶飘零”之人,才会获得大自在、大和谐、大智慧,这便是愚作读后诗所说的弃单取双超智慧,红尘净空仙人途”。同时在事功成败之际,依然拥有广阔的精神空间,而不被世俗得失羁绊无解。反过来有一颗净空飘零之心,更会对世间事功驾轻就熟、拿得起放得下而游刃有余,从而把世间事做得更杰出、更成功,因为融入尘世的五根已经转为成所作智,于是乎所言所行,必成而已,且必大成!

在《煮雪》诗集中,抒写世入、世出“两和谐”的诗篇,还有如《空山》、《彼岸花开》、《过年》、《当下》、《青青如云》、《人间来去》、《流年》、《相度》等。《当下》一诗在和谐两界的跨越十分流畅愉快,且寓意深刻。第一节阐明“鲜活在当下”是“在世间”;到第二节“时间淹没了”,于是“飞鸟出林,般若驿动”,便是“出世间”;一个行者并非能够出世间就算圆满,因此在第三节又“一个动念”,“千呼万唤”而进入“修行间”;然而修行的目的,不是只为做一个自了汉,而是要不住涅槃、不离世间,为众生服务,因此“只有放下,万缘俱息”,再次“入世间”;最后到第五节,说明在世入、世出两界如来如去历练打捞,从而实现“无中生有,生生不息”的最高境界——“慧定间”。

愚作《读邓名先生新诗〈青青如云〉》写道:“世事最难两料理,阴阳道法总和谐。春夜喜雨半期待,青青舒卷不期遇。倾心如云珠泪滚,青青如来迎还拒。半开半合半睁闭,青青如法两岸语。”《青青如云》这首诗启示我们,世间的阴阳两面,以及世间与出世间的阴阳两面,都有一个极难落实于一人之身、而一旦落实便是境界提升的“青青”之道。“青青”之道的宗旨,就是两道、两界、两方的“总和谐”,它不是斗争、排弃、分离,而是双方兼顾的“如法两岸语”,因此才有“如云”般的自在飘逸。

在此我想说,《煮雪》诗集中的“和谐”诗篇,并非只是作者的修行哲理诗,并非只是嘴上笔下的说辞而已。作为把拳修、从商、创作集于一身、融为一体而成就非凡的邓名先生,他数十年可歌可泣的行迹本如此。愚作《四读邓名先生〈听雨〉诗集》写道:“推手移山曲步行,无意本能定神针;一剑倚天孤心指,大市深隐得道人。”古人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邓名先生便是这样一位“大隐于市”的得道之人。其诗其文,不过是真情实性、真修实证的抒发和表露之第二义罢了。在邓名先生看来,不能执着世间法相,也不能执着出世间法相,而要在两个境相中来去自如,方是洒脱、自在、快乐,并有为、有用、有益的“超人”。

从世入与世出关系的立场看,邓名先生对诗的功用有一深刻的实用见解。他在《何以为诗》中说:回家舐慰伤口,诗是最好的圣药它如甘露清泉,滋润人心,可以让你的人生得到慰籍而美妙起来”我们不难设想,邓名先生年过半百,从商三十年,商务活动遍及大江南北,难免曾经是商战中遍体鳞伤之人。那么因为有诗这副“圣药”,任何恶化危险的心灵伤口,都会因为读诗和写诗而得到有效疗治,并且快乐起来,并且还把受伤当作是一种因缘福报。《何以为诗》写道:“背对红尘嚷嚷的世界,面朝明窗净几,可以宁静地写诗,让笔尖灵性缓缓流淌。皮囊与心灵,出世入世,都如白莲绽开,清明洁净。”这就是“将诗情与禅境相融,寻找出世、入世打成一片的境界”。在这个境界中,人是不会受伤的,而只会自由快乐;即使受伤,也会很快痊愈,而且这被看作是一种福报。

在《何以为诗》文章中,邓名先生以伟大诗人苏轼为例,说明诗这副“圣药”的绝妙功用——苏轼人生坎坷,乌台诗狱后,还赋辞曰: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再贬黄州,仍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在不断发配中,继续潇洒地以诗消解压力到达海南后,仍安然赋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这是苏轼用诗表达对逆运的洒脱超越那么在人生得意时,可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甚至“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亦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见邓名先生用诗来调整现实行为中的理性和从容,抒发其真实的悲喜之情,是有一个明确、伟大榜样的。

《圆觉》一诗结尾写道,“大好的/婆娑世界/一定可/云淡/风轻/飞”,这就是历经出世间的修为有成之后,重返世间创造的美好境界。娑婆世界之好,并非我们原本立足之好,而是历经出世间的“断掉红尘哀怨”、“舍去波涛无妄”、“止住欲望无明”、“放下身外一切”的圆满修行之后,重返世间救度众生、和光同尘而自在从容的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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