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学人生 诗意生活 第220期 木兰文学官方微信平台 轻松关注 与众不同 责编 王一明 大 屋 白龙涛 大屋走了，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闷叹一声走了。三天后爷爷也尾随大屋而去。两个生命的完结是瞬间的事，没有过程。 我对大屋的记忆是深沉的，是在父亲的讲述和现实观感中深刻记忆的。爷爷的父亲我的曾祖父在世时，家道小康，是当地有名的盐商富户（贩卖当地一种用碱土溶解过滤后熬成的小粒盐）。像众多平原人一样，他把建屋拓院荫蔽子孙当做生命中的大事件，于是就大兴土木建了大屋。开工前，曾祖父多次在镇里高调宣扬：要建就建大屋。这或许就是大屋名字的来源。大屋起初计划建9间。爷爷三间、两个堂爷爷各三间（曾祖父的哥哥身染重疴，将两个儿子托于曾祖父代养，按年龄顺理成章成了我的大爷爷和二爷爷）。父亲后来多次啧啧讲述，曾祖父遍请了方圆二十里的瓦匠，工期两个月，光烙馍的鏊子就烧坏了七个……后来还是出现了意外，建筑房屋的过程中，曾祖父被一条檩子压断腿，风水先生趁机植盅建言，为图吉利心安，曾曾祖父忍痛改变初衷，建屋8间。 金秋9月，大屋落成。大屋上下两层为古式阁楼形式，梁檩椽板门窗质地坚硬，结构疏密有致，且雕有花纹图案，屋基条石垫底，屋墙青砖一色，屋顶青瓦粼粼，二龙反转腾挪，争相戏珠。曾祖父建此豪宅却无福享用，一次经商南去，再无归音。 转眼间，大爷爷到了成家的年龄，因了大屋的缘故，进出我家的媒人倒也不少。大爷爷一一劝退媒人，把貌美勤快的大奶奶领进了大屋，并由家族长出面按长者为右的族规把大屋一分为二，大爷爷居右，二爷爷和爷爷依次居左，倒也界限分明。后来，大爷爷为照顾他年迈的姥姥，落户五里外的老杨庄开枝散叶；二爷爷官运亨通，当了县林业局的局长，在县里分了家属院。大屋一下子被闲置起来。再此后，家道开始中落，先是二奶奶瘫痪在床，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投塘自尽。接着是二爷爷过度伤心导致高血压病复发撒手人寰。亲人的故去，对爷爷打击很大，信奉神灵的他便多次求助于风水先生，皆怪此屋所累。因此幼年时每当听父亲讲完这段往事，就确实对大屋有一种恐惧和失望感，目及它那黯淡的色彩就会感到恐怖无比。 大屋风水尽管差，这之于他的受青睐却无半点影响，致使我父亲和堂姑堂叔之间因大屋的争斗连绵不绝。或许是厌于亲人相争，二爷爷仅有的一个儿子我的堂叔发奋读书，考上中专跳出了农门，就甘愿让出3间归属权给我家，争斗才随之画上句号。我家分得的大屋是右边3间，木板阁楼稍新，但也被烟火熏得如煤炭般黑了。打我记事起，我就蜗居在这散发着霉味的黑糊糊的房间里，一口很高很厚的小木窗，吝啬地送上些和煦的阳光。 大屋是村里最老的屋，或许是因了大屋的老，白氏家族的族人们在精神上把它幻化成一种支柱，一种依附。大屋正堂，祖牌济济，香雾缭绕，族里逢上谁家婚丧嫁娶寿诞添丁就更为热闹。族里的一些重大会议全开在这里，记忆里一次族里商讨是否让我姐继续念高中这一重大问题，整间大屋里蹲的坐的站的人头压着人头，黑压压一片，浓烈的旱烟味使得人群里不断有咳嗽声爆出。商讨的最终结果是闺女家念书无用，不同意我姐继续深造，可翌日早晨父亲便堂而皇之地把姐姐送进县里最好的高中。后来姐姐争气考中省城医学院给族里争了光。这是后话。如今想起这一幕自然感到好笑，但真正可笑之极的却是大屋后来住进了一头膘壮的公牛。大屋被父亲当做了牛圈。爷爷为此火冒三丈，在村里大骂父亲三天，大病一场后就和父亲断了路。 此后，父亲更加肆无忌惮，把祖牌香炉和爷爷赶至最左边的那一间，空出的6间全住上了牛。但大屋在这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的消腐中的确渐渐衰老了。后又经一次大火焚烧，大屋真正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父亲似乎觉察到这一点，就卖了牛，用卖牛的钱盖了4间敞亮的红砖瓦房。红砖瓦房带给我的感觉只是短暂的新鲜，我最初的精神乐园仍是大屋，村里有一群和我年岁相当的小伙伴，我们的童年时代是在武侠连环画和武侠剧的浸泡中度过的，那时候肚子填饱了，就整天背着一把木剑或木刀四处“行侠仗义”，整的满村鸡飞狗跳，让我们这群孩子满足的是在大屋黯淡充满古韵的背景中，我们才真正有一种大侠的豪气和洒脱。大屋珍藏了我多少向往和遐想啊！随着年龄的增长，突然有一天感到背把木刀和木剑太有损形象了，就疏远了大屋。后来我参军到了一座城市，大屋在我记忆中叶渐渐淡了下去，尽管有时回家总不经意地投上一瞥，但我感到，在我离城市越来越近时，离大屋却越来越远，慢慢地，它带给我的仅仅是一种韵味，一种淡淡的乡愁了。 终于前年冬天，老家搞建设，大屋忝入被推之列。这个节骨眼上，父亲打来电话，电话里父亲娓娓道来声音很平静。通话的最后不知父亲是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说：“大屋拆了不是坏事，反正也没人住，国家还给翻盖一栋二层楼房……”在大屋生命即将完结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向它做最后一次诀别，就回了老家。站在被推土机推倒的大屋的墙体上，心想，尽管它过去是如何轩昂，如今只有静静地躺倒，品尝冷落。最让我牵念是我的那几位从未谋面的亲人，包括曾祖父、二爷爷、二奶奶，他们或许早已融入了大屋，大屋倒了，他们未来的归宿在哪儿？我问父亲大屋的事儿告诉爷爷了吗？父亲摇了摇头很伤感的样子，父亲的伤感让我摸不着头脑，它究竟是对大屋即将失去利用价值而伤感呢，还是有其他因素扰缠着他？我不可获知。 回县城的当天下午，夕阳将落未沉之际，就得到了爷爷去世的消息。爷爷是站在我曾站过的那堵墙体上突然气绝身亡的，就像大屋的坍塌的，潦草简单。在这方斗室，我咀嚼着这些耐人寻味的东西，突然觉得大屋就是我爷爷，或者说我爷爷就是大屋。 【组稿：许铭君】 作者简介 白龙涛，河南虞城人。在《天池》《短小说》《芒种》《百花园》《西南军事文学》《前卫文学》《解放军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50余万字，多次获军内外文学奖项，现供职于虞城县卫健委。 我们的团队 顾问：宋立民 郭义方 社长：高青坡 主编：许铭君 副主编：杜素焕 梦阳 张峰 汪葆夫 执行主编：王一明 刘明江 范文学 高莲花 专栏编辑：王金荣 编辑：靳翠菊 梁晓娜 李凤云 张福娟 宋宇 技术总监：惠忠锋 合作伙伴：中国人寿虞城县支公司  虞城木兰 天下文学 一、本平台由中共虞城县委宣传部、虞城县文学艺术联合会主管，由虞城县作家协会、《木兰文学》杂志编辑部主办，致力创建优雅的公益文化阵地，努力保持个性存在。 二、本平台开通原创保护，所有来稿均须原创作品（特邀除外），请勿一稿多投。15日内未在平台发布者方可转投他处。 三、本平台面向全国作者征稿，欢迎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小说、散文、剧本、小品，现代诗及古诗、文学评论，绘画及摄影配诗文等均可。 四、来稿时请附作者个人简历（150字以内）及近照一张。 五、本平台上发布的稿件，将择优推荐发表在《作家周刊》《语文导报》《京九文学》《木兰文学》等报刊。 六、本平台最大化保障作者权益，所有文章打赏所得，全部返还作者。作者需主动加编辑微信（hnycxmj），以便联系领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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