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有德，男性，高中语文老师，娄底作协会员，主要写散文，兼及随笔和评论，在各级各类报刊发表作品若干，作品入选《中国随笔选粹》、《中国散文选粹》、2014《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被多家网站转载。 【喝酒】 男人似乎生来与酒有缘，雅士抑或俗人，喜爱甚至嗜好这杯中之物者甚多。 人生情系逢与别。相逢，得喝酒，至少也得“一壶浊酒”，何况“酒逢知己饮”？喜悦，全泡在了酒里；离别，也喝酒，哪怕“都门帐饮无绪”也“更尽一杯酒”，伤感，全泡在了酒里……雅士喝酒，还有讲究，吟诗作画，风雅不群；俗人喝酒，全因酒兴，陋室，小桌，一壶浊酒，一碟青菜，也能喝它个日落西山，月挂东林…… 踏入酒里江湖，或小聚小酌，或大吃大喝，已经好多年。想起酒来，眼前已是酒香袅袅，甚至幻化出觥筹交错的豪迈氛围来…… 酒入愁肠 六十年代，正是过苦日子。那时喝酒不讲排场，最常喝的是家酿米酒，没有就买五加白或二锅头。喝酒不怪菜，随意炒两碟小菜，甚至一捧花生米或炒黄豆，就可下酒。谁过生日，逢年过节，父亲一定喝酒。在村里，大人不许孩子喝酒，天经地义，唯有父亲例外。父亲有两句“经典名言”，一直在村里流传。第一句：“妹子不要喝酒，伢子要喝得酒。”乡亲们听了，觉得父亲有味，但也不多说。就这样，我成了村里第一个可以喝酒的孩子。 高一那年，母亲因心脏病晚期离开人世，村子里最好的女人走了。一夜之间，父亲苍老了许多，更加沉默。为母亲治病，家里债台高筑，父亲仍然咬紧牙关送我们兄弟读书，引出第二句名言：“日子不能不过，书不能不读。”这次，乡亲们对父亲多了几分敬畏。耕读传家，父亲一直坚守着。也因此，哥成了村里也是族里惟一的高中生，我成了村里也是族里惟一的大学生——这下子，在村里、族里引起了轰动。 当村长表哥送来录取通知书，父亲从没有过的高兴，接过来细细端详，两眼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手不停地抖动，话也颤抖起来：“喝酒！喝酒！”哥闻讯跑了过来，手脚风快，下厨，上菜，倒酒，举杯，喝了起来！向来肃宁清静的小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我站起来敬酒，一仰脖子，眼泪泉涌，一饮而尽…… 族里人重情义，村里人爱热闹，道喜的人络绎不绝。父亲满脸的沧桑换成笑容，宛如盛开的菊花。平日里，父亲的孤独、寂寞、忧虑，也许我不全懂，陪父亲喝酒，也从不多喝。这一次，父亲似乎再无顾忌，大醉了一场。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就醉过这一次。 大学的学费并不算贵，对父亲来说，却是大难题。父亲不愿求人，有事硬撑着。那时，父亲常说一句话：“又盼你回来，又怕你回来。”盼，因为想；怕，因为钱。每次回家，心情沉重，喝酒时也不敢开口，常常父子对饮，默默无语。父亲喝下的是沧桑与愁苦，我喝下去的，是惭愧与惶惑…… 毕业后，父亲看到我两大箱书，惊奇地问：哪来这么多书。我告诉父亲：有比赛奖的，有同学送的，还有从生活费里省出来买的……父亲长叹一声，冒出一句：“崽啊，何不早说……”那天，我们又喝了一次，喝了很久很久…… 酒入柔肠 每次去岳父家，必定喝酒。 岳父喝酒很严肃，边喝边聊，几乎不笑；岳母喝酒倒是随意得很，有说有笑。从第一次见到岳母，直到岳母含恨离去，再苦再累的日子，岳母都是那样笑着。我恭恭敬敬陪着喝酒。岳父四个儿子，都爱喝酒，逢年过节，聚到一块，满屋子都是酒香…… 儿子们常年在外，小女远在珠海，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岳母因病去世，岳父喜欢一个人住，不免孤单。回去看岳父，喝酒时，原本沉默寡言的岳父就高兴了，话也多了起来。酒喝得多了，生性倔强的岳父性情也变了，眉宇间尽是慈祥，轻言细语，边聊边喝，喝出一番风和日丽，云淡风轻…… 后来，一场意外劫难，大伤元气。术后第一次去岳父家，岳父很高兴，炒好菜，摆好酒，笑眯眯地看着我：“来，喝酒，莫多喝冇得事。”出院时医生曾说饮食无顾忌，于是，又陪岳父喝起了酒。 在城里与乡村之间奔走，常回家陪老人家喝喝酒、聊聊天，以尽孝道，在乡亲们眼里，就是一道风景。 酒入豪肠 著名作家贾平凹曾把喝酒分为四大“进行时”：喝酒之前，彼此寒暄，免不了一番甜言蜜语；喝酒之后，酒过三巡，豪言壮语开始冒出来；喝得多了，飘飘欲仙，无所顾忌，开始胡言乱语；不胜酒力，仍然“没醉”，直到趴下，默默无语……踏入酒场之后，虽不知平凹先生酒量深浅，但这“酒话”，堪称经典！ 某次公开课后，照例评课，会餐。喝酒之前，恭维之声不绝；开始喝酒，一句恭维一杯酒，很快一个圈；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声感谢一杯酒，很快又是一个圈。心情好，又好胜，豪气在，来者不拒；中途还好，没说醉话，也不见醉态；可慢慢就云里雾里，说了些啥，记不得了……后来，妻子告诉我：回家之前，也还明白；上床之后，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从此，酒名渐起，酒局也多了起来。妻子劝我少喝，可是，酒场亦如官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去某民办学校任职。学校在两个村子的地盘上，纠纷不断，不得不宴请两村“父母官”。这些官们不分男女都能喝，名酒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喝到醉眼朦胧，舌头打转。坐在两位“头儿”中间，这一老一少，虽没大醉，却原形毕露，逞英雄，称好汉，不时拍拍我的肩膀，居然称兄道弟起来……最后结果是：“父母官”全被放倒…… 此事在朋友圈里扩散开来，得“酒仙”美名。从此，喝酒场上少不了我；更因此，惹出一场意外的劫难。 三年前，朋友生日聚会，先喝酒，后K歌。状况不佳，不想多喝。不想朋友们不依不饶：“酒仙”怎能不喝？更有两位女士频频敬酒，先白酒，后劲酒，一口一杯，先干为敬，不容不喝。又去歌厅K歌，喝啤酒，地面尽是酒水。冷不防有人开始涂生日蛋糕，趁人不便，涂花脸取乐。平时最不喜这套，又不能扫兴，只好躲了。可醉意朦胧，地面湿滑，躲也躲不起，一个偷袭，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后来，先后两次开颅，元气大伤，幸喜命大，逃过一劫。 这酒，能助兴，能壮行色，也能惹祸！ 从此，陪父亲喝，陪岳父喝，陪朋友喝，小酌，随意，雅兴在，不伤身…… 也许，男人真的与酒有缘，雅也罢，俗也罢，都爱着这杯中之物。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有删改权，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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