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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作家||【朝花夕拾】◆张婷云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张婷云,女,陕西眉县人,现居内蒙古包头市。从事企业财务会计工作。安静内敛,崇尚简与素,酷爱读书,希望在文字的世界里染得一身书香。


 朝花夕拾【原创】

——回忆好友铃儿

铃儿是我上初中时候的同学,也是我那时唯一的朋友。

我和铃儿已经有三十多来没有见过面了。事实上,自从初中毕业,我上了高中,她不再读书之后,我们就渐渐地断了音讯,到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随着年岁增长,时光推移,那些曾经模糊的身影又慢慢清晰起来,人在他乡,每每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总是想起上学的时候,回忆的闸门一打开,思绪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向着青春年少一路狂奔……

1.初遇铃儿

“叮铃铃……”随着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校园里顿时热闹起来,三(8)班教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老师,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笔挺修长的身材,闪闪发亮的镜片后面是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睛,国字脸棱角分明,嘴角上扬,面色沉静,凛然中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傲娇。

不错,这就是全年级最好的班级初三(8)班的班主任,这个班一直包揽着全年有总分、单科第一的名次,而且年级每一名总是在这个班,好多家长挤破脑袋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在这个班,而这位清高的班主任无一例外的拒绝了。

当然这些,我是完全不知情的。作为一个插班生,我只是按照小姑姑的吩咐来到这个我完全陌生的学校,“一切都办好了,到了学校门房一说你的名字就有人带你去教室的。”果然,有个叫小董的女同学领着我进了教室。一进门,我就感觉教室里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集中到我身上来了,小董说了一句,“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叫菲儿。”我刚一落坐,就听到后面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哎呀,不是说咱们班不接收插班生么?”“这估计是老赵家的亲戚……”“不知道学习怎么样,会不会是绣花枕头呀?”我脸上像一团火在烧,讲台上的班主任,也就是同学们嘴里的“老赵”都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终于救命的下课铃响起来了,同学们有的上厕所,有的去操场上玩了,我默默地坐的我的位子上,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不知道下节课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学校的进度和我以前学校的是否一致。“下节课是英语。”我一抬头,一张盈盈笑脸正冲我微笑,“我叫铃儿,别理会她们,有什么需要帮助找我就好了。”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初三是初中最紧张的一年,面临中考,同字们都在忙的复习功课,老师们也在暗中较着劲。对于一个初三的插班生来说,没有什么比铃儿的友谊更让我珍惜了。学业固然重要,没有朋友的人生是没有乐趣的,没有人和你一起分享快乐,哪怕是学习上的一点点收获,哪怕是女生之间那一点点小心事。自从有了铃儿的陪伴,我觉得我的初中生活有趣而充实。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这一年都是几乎形影不离!

2.同窗铃儿

2015年冬天,我生二女儿,母亲来给我伺候月子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去年秋天卖核桃的时候,有个女子打听你来着。”“谁呀?”“好像叫什么铃的。”“那你怎么不把我电话告诉她呀?”我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铃儿,三十年了,我也一直在找她。“那时候手机没带在身上,也没留下她的电话,错过了。”

操场上,一群男生在打蓝球,旁边有一大帮男生女生在看,教学楼三楼的栏杆旁,靠着一个女生,一脸地茫然。走廓里三五成群的男生女生来来去去,打闹声嬉笑声响成一片,但是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菲儿,怎么不去玩?”我一回头,铃儿从教室出来了,“我看你没进教室,以为你下楼去玩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她是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留着蘑菇头,一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好看的酒窝。我没有说话,昨晚下晚自习回宿舍时,我忘了把饭票带上,今天早上吃饭时才想起来,赶紧跑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铅笔盒,心存侥幸地想着,饭票一定还好好地放在铅笔盒里。在打开铅笔盒的瞬间,我呆住了,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天哪,我这一学期的饭票不冀而飞了!家里本来粮食就不够吃,父母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粮食给我上学用,我却没有保管好!铃儿发现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摸摸我的脑门:“是不是感冒不舒服呀?”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的饭票丢了。”泪水夺眶而出。铃儿也慌了,那些饭票是她帮我去学校食堂交粮食换来的,为了给我送粮到学校,母亲赶了几十里山路。可是我却不小心给弄丢了,那可是我一学期的伙食费啊!铃儿陪我一起去找学校保卫科,报告了饭票失窃的事,校方说是自己保管不善不了了之。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铃儿想了想,握住我的手说“没什么,丢了就丢了,以后咱俩一起吃饭,用我的饭票。”“那怎么行?”“没事,周末我可以回家吃,来学校的时候再从家里带点吃的。”我泪眼朦胧,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周末,有时候铃儿带我去她家蹭饭,每次去她家,阿姨都会做好吃的,平时在学校里哪里吃得到那么好吃的饭菜,铃儿怕我拘束,总是把饭菜端到她房间里来吃,回学校的时候,阿姨给我们的书包里塞满了各种好吃的。铃儿有个叫虎子的弟弟,很可爱,也很懂事,每次去她家,虎子都会带我去他家果园里摘最大最甜的果子给我吃。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六七岁的样子,三十年光阴,岁月的痕迹早就刻在每一个人的额头,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曾经在他家蹭饭的一位小姐姐呢?

初三的下半学期,铃儿辍学了。她说家里给她找了个代理民办教师的工作。

与此同时,和我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的我原来上学校的同学梅儿,南下浙江打工;苹儿进了当地的一家服装厂;芹儿去学理发美容了,陈海回农村种地了……我曾经的同学,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开始赚钱了,有的已经开始用稚嫩的肩膀支撑起一个家。

我继续当我的插班生,继续为我的梦想努力着:有朝一日,我要走出那座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任劳任怨默默付出给我创造了受教育的机会,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梦想。于是,踩着他们的肩膀,我继续着我的学业。

我上了高中,学业越来越繁重,铃儿也开始了她的教师生涯,但是每逢周末,我们都会见面,我去她家,听她讲教书的趣事;我给她讲学校里的见闻。阿姨照例会给我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小弟照例会给我最好的果子,阿姨腌的芥菜丝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咸菜,细细脆脆的菜丝里,有切成细丝的桔子皮,清香爽口,吃过之后唇齿留香。直到今天,我都记着那芥菜丝的味道,有时候,我也尝试着做一下,但始终找不到当年的感觉。多么温暖的一家人,给了我家一样的温暖!那些照进心里的阳光,在此后的几十年里,依然那么温暖,如沐春风……

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彼此失散再也找不见!备战高考的日子很难熬,没完没了的题海掀起一波又一波浪潮,此起彼伏。等到尘埃落定,又忙着办各种手续,铃儿送我一张照片,她穿一件玫粉色的毛衣,毛衣上有棵椰子树,背景是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这张照是我保存的最后一张关于她的记忆,但就是这唯一的一张照片,也在一次次搬迁中找不到了。

我终于离开那片熟悉的土地,去更远的地方求学。铃儿,在故乡,我们,隔着时间和空间。渐渐地,失去了联系。

在外地工作以后,我试着写过信,没有回音。托人打听,也没有结果。我们成了彼此手中那个断了线的风筝……

三十年过去了,铃儿,你还在找我吗,我也在断断续续的找你,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见彼此的!

3.梦见铃儿

隔壁杨嫂家要办喜事了,全村人都来帮忙。

嫁到外面的翠梅回娘家了。也去杨家帮忙,正好从我家门前路过。“哎呀,大厨回来了,怕是专门请你来操办酒席的吧?”“哪儿呀,我正好回来,顺便过来搭把手。”听见母亲和翠梅在寒喧,我循声望去,翠梅打扮的妖娆妩媚,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白净的瓜子脸,特意修饰过的眉毛,恰到好处的妆容让她的五管看上去精致,红袄黑裤,衬上雪白的皮肤,还有匀称苗条的身材,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这时候她也看到了站在母亲身边的我,“呀,菲儿回来了,可是有好多年没见你了,在大城市里安家了,怕是把咱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忘了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翠姨,看你说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会忘了呢。”“是哩,不能忘,将来要接你妈去城里享啊!咦,咋没见你女婿娃儿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你娃多大了,男娃女娃?你一个月赚多少钱……”性格泼辣直爽的翠梅一连串的发问,本来就内向的我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翠梅,来,让我看看你的新衣裳,哪买的?这么漂亮?”“这是……”好在母亲及时拉走了她,我终于松了口气。

翠梅不是嫁到那个地方了么?我脑子一动,起起来了,对,就是铃儿她们村子。哎呀,我找了她几十年,不是可以让她帮忙么。对,我要给铃儿写信,让翠梅带回去,虽然不知道她嫁到了哪里,但她一定会回娘家。想到这里,我马上准备写信。可是,怎么找不到笔呢,一阵忙乱,终于找到笔了。可是怎么写不出来字儿呢?又换笔,写了个开头,觉得不妥,撕了重写,刚写几句,又觉得语句不通,再撕。写了撕、撕了写,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下午,我热得满头大汗还没写好……

突然,我感觉一阵凉风吹过,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捂这么厚个被子,咋能不出汗,起来吃饭了!猛然惊醒,原来是做了一场梦!

“妈,翠梅能联系上吗?”吃晚饭的时候,我没头没脑的问了母亲一句。母亲看了看我,“先吃饭吧,我下次回老家去找找她嫂子。”

我知道,自从我们那个自然村消失了之后,有的村民搬到政府出资统一筹建的新农村,有的迁到外地去了,从我们村嫁出去的姑娘们也很少回老家了。我仅仅知道铃儿是哪个村的,但是她估计也嫁人了,我又不晓得她父母的名字,三十多年都没有音讯,现在从何找起?

因为我心心念念地要找铃儿,母亲回老家时专门去了趟翠梅娘家,她父母早已经去世了,侄子侄女都在外地打工,哥嫂在家,好在她嫂了给找出了她的电话号码。

我拨通了那个电话,许久,只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铃儿,你在哪呢?我做梦都在找你!

4.找到铃儿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找了好多年没有音讯的铃儿,却在我一次原本并不抱什么希望的打探中有了消息。不得得感叹现在的信息通畅快捷,找个人更是分分钟的事儿。

有一天,我试着发微信问了一下老家的亲戚,可否帮我打听一个人,亲戚问我打听什么人、做什么的、多大年龄。其实关于铃儿,我知道的的也就是如今她和我年龄差不多,有个弟弟虎子,还有她娘家村子的名字。至于她缀学后做什么,我也只是知道她当了代理民办老师,其他一无所知,这中间隔着三十年的空白,我的记忆中,她那是个初中生呢!

几分钟后,亲戚回复“稍等,正在和她娘家那个村的村长联系……”又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亲戚发过来的一个电话号码,是铃儿的。正好下班了,我下楼,上车,手里握着电话,把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保存成铃儿的名字,反复播出、挂断,再播出、再挂断。她还记得我吗?万一看到陌生号码不接电话怎么办?这个时间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她?我心里七上八下。最后我试着在微信里输入她的电话号码,还好,她的微信号就是电话号码,在发送好友请求时我写上自己的名字,发送后,我就在默祈祷,快点通过,快点通过!然后每隔一秒就看一下朋友圈通讯录,终于出现了个小红点,我兴奋极了,她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我颤抖着备注好她的名字,迫不及待地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终于找到你了!”很快就收到铃儿的回复“谢谢你还记得我!”

在后来的聊天中,我才知道,我找了几十年的铃儿,其实就没离开过老家,从学校回家不久就由父母包办嫁给了同村的一个青年,婚后一直教了十年书,现在的铃儿,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女儿六月份就参加工作了,儿子也上高中。铃儿还发给我一张照片,照片中的铃儿脸色红润,梨窝浅浅,笑容灿烂,一脸阳光的站在生机勃勃的猕猴桃园中,仿佛一朵红莲盛开在万顷碧波里。岁月之手并没有把沧桑刻在她脸上,却更多了几分成熟和妩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浑身都散发着健康和活力,我耳畔仿佛又响起她银铃般地笑声……

真好!我由衷地感到欣慰,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她从事什么职业,只要她开心健康、幸福美满就好!

“你们那里的翠红嫁到这边了,我听说你在铜川工作?”她哪里知道,我从吉林到山西,从山西到河北,再到内蒙古,却从来没有再回到过陕西。不过现在好了,我们终于互相找到彼此了。

铃儿说:“前年我弟还问我,要是想找你,他可以想办法,他在公安局工作。”

“那你怎么不找我?”

“一直找不到,后来又生了孩子,自己也没有信心了,和出去工作的同学都没有再联系,同学聚会也没有参加过。”

铃儿说的最扎心的一句话就是“我们两个就像鲁迅和他笔下的闰土”。

我想说铃儿,你可能不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乡。我每天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面穿梭,坐在格子间面对电脑和无穷无尽的数据头痛欲裂,忍受着颈椎的腰椎的疼痛度过一天又一天。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沉疴在身、毫无生机。根本没有快乐可言,我渴望呼吸家乡清新的空气,想嗅一下雨后泥土的清香,想在田野间自由地奔跑……

是不是有些矫情了?

我们都在羡慕别人的幸福生活,却对自己的幸福视而不见?

铃儿说:“什么时间回来就住我这,家里刚盖起了新楼,有你的地方。”“那还用说,我回去一定去找你,把攒了三十年的话说上几天几夜。”

自从找到铃儿,总算了却了我的一块心病。在吃第十五副中药的时候,感觉身上有点力气了。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为我诊脉的刘大夫,94岁高龄的老人家反而生气了,“吃了几千块钱的药,要是还没力气,我这个大夫还当个什么劲,不如死了算了!”果然是医者父母心啊!第一次诊脉大夫问过我的年龄,一个劲地叹息,年纪轻轻身体怎么差到如此地步!虽然脸色仍旧苍白不见血色,我感觉脸上有点光泽了,不再像个死灰脸了。说给铃儿听,她安慰我“好好听大夫话,慢慢调理,中医是国粹,一定会好起来的。”好吧,铃儿,为了我们三十年后再相聚,我一定会把身体养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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