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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老屋】◆季德山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季德山,山东临沂人,热爱文学,业余创作,供职于临沭扶贫办。

老  屋(原创)

拾掇好最后一片瓦,父亲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房子算是不再漏了!”

房子是哪年盖的?我早已记不清了,又或说根本没有关心过它的历史。但在父亲的心中,老房子一直是他的珍爱,虽经年不在家居住、虽家里荒草萋萋、残砖破瓦,颓墙断脊、满目疮痍,但这却是他一生的挚爱与牵挂!

中秋节前,随着父亲回了一趟老家,拜访了乡亲近邻、走访了亲朋好友,顺便收拾了一下。经年未归,老屋依旧森然屹立、微笑着静待游子远归。一下车,行动不便的父亲惨然笑道:“门口都是半人高的蒿草了,让人家看了会多说的”。大门都没来得及开,他就忙不迭时动手搂草了。草长的很旺、几乎没过人的膝盖,父亲弓着腰、低着头,双手努力的拽着、手臂上爆出的青筋像一条条蜿蜒小蛇油亮欢腾着……。

看着父亲我想起了年轻时的他:既力大无穷又聪慧爽朗,既嫉恶如仇又敢作敢为。记得曾经在庄西边的菜园里,浇园的渠井上几块顽石因下雨滑进了深沟。沟内乱泥入膝,杂草丛生。当时既无工具又无外助,年幼的我看着在沟里努力抠着大石块往岸上搬动的父亲欲助无力,心想天黑亦无法完成工作。可父亲偏偏非要把石块重新垒上渠井、提水浇园。一念至此,须臾,父亲用绳索套在岸边的树上、绳索尽头缠上木棒,另一端牢牢拴在大石块,他则在岸上转动着木棒。奇迹发生了,几个成人都无法撼动淤泥中的巨石,竟然轻轻松松从深沟里拖到渠井边上;垒好渠井、浇完菜园,赶回家竟然天没有黑。还有一次,邻居家孩子从小落下了小儿麻痹症,瘫痪在家状似中邪;其父母竟请得一江湖术士每日举鞭相向,抽的孩子整日鬼哭狼嚎、没有人声,后被父亲在家听闻,抡起磨盘大的拳头愣是把江湖术士的皮鞭折了、从庄里一路打了出去,众乡邻皆是欢欣鼓舞、举手称快,一时传为美谈。像昔日这些举箸轻点移巨石、谈笑挥斥打术士、轻轻松松扛石梁的父亲与今日费力拔草而不能得的景象实不能比。岁月不饶人,看着像老牛一样费力除草的老父我不禁百感交集、欲哭无泪……

推门而入,老屋依然。像久违的老友、像未曾多见的至亲、像居家守候的老母,你牵挂了多少游子的家国情怀。记忆中,老屋是父母最骄傲的杰作:为盖老屋,父母用了一生的积蓄请人帮忙、购买材料、准备饮食还要亲力亲为。老屋是土夯的,那是父母从自家田地里用驴车拉来的土、拉了多少趟、用了多少工,罄竹难书;只记得盖屋时、十多个大汉分列两侧、用木棒和绳索捆扎土墙的两边、而后一起系绳、上土、举榔,随着工头打夯声,大家伙儿齐声举起榔头狠劲地砸在土坯上……。那劲头,犹如一首故乡的歌谣、响亮婉转;那场面,犹如一幅泼墨的山水画、挥斥方遒。一层层、一叠叠、一声声,老屋的框架就在大汉们地吆喝中和挥毫泼墨般的汗水里呈现了雏形。那几日,父母像个的孩子一样,高兴的穿梭于施工者的身旁、递水递烟、嘘寒问暖,尽显地主之谊。记得土墙盖的足够高、站在下面的孩子都看不见上面施工的状况时,工人们也需搭好架子站在上面施工,而土方和工具亦需要一层递一层、一人传一人,这正是要完成筑屋大厦的关键环节、也是最繁忙的时候,父亲也站在下面帮着递送工具和材料,突然一个榔头从对面砸来,父亲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至今,那盖屋时留下的印记仍在父亲的额头清晰可见。

岁月蹉跎,新屋已然不在,剩下的是居住在屋檐下一家人的温馨和欢乐。新屋盖就,我和弟弟、父母一住30多年。30多个日月轮回、30多个春夏秋冬、30多个365日日夜夜,老屋像一个孩童一样陪着我们欢乐雀跃,像一个青年一样陪伴我们茁壮成长,像一位老人一样用心呵护着自己的孩子。每每农忙之后,家家炊烟缭绕,老屋里总能传出来一家人和和美美、高高兴兴的欢笑声、聚餐声;每每夜幕降临,家家灯火通明,老屋里总能聚集乡邻长辈谈天说地、针砭时政的议论声、说笑声;而每当大人们在老屋内秉烛夜话又或举箸小酌时,我们这些孩子总是最最快乐的:既能听到新奇神秘的传说又能品尝美味佳肴,还能获悉村里村外发生的故事(谁家牛羊下仔了、谁儿子娶媳妇了又或谁家今年收成了多少,这些都是大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珍奇)既能趴在母亲的怀里酣睡又能缠着长辈讲述那嫦娥奔月、唐僧取经的传说;虽无电视亦无手机,在那个黑白朴素的年月、在那个战天斗地的岁月中,长辈们的徐徐道来、绘声绘色的故事总能让幼小心灵感受家乡的珍奇、稚嫩的梦往。

树大分杈,人大成家。自从学成工作成家以来,老家就很少回去了:一是工作原因,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常回家看看;其次是自己成家立业,孩子家庭还是要时时维系的,时常是决定了回家而常常因琐事临时更改;特别是母亲不在、父亲搬来与我们一同居住以后,老家就更少回去了。常常在梦里想:那里的河流早已干涸、那里的大汪早已不再清澈,那里的大井业已让人填上了、人们喝上了自来水,而那里的家人们也早已不在。人们或许会指着长满荒草的老家、咧着大嘴的残垣对过往行人说:“这一家人,老一辈上的都不在了,父辈们随着孩子搬到城里去了,不再回来了”。随着年龄的一天天增大,越来越想家中的老屋,越来越感到乡邻的淳朴与可敬。是以每当周末,总盼着能与老父亲一起回家看看,即使是匆匆一转即回,又或是路过聊聊一眼,也总能解一解游子的执念与期盼;而自己到底是在思念什么,又或是在找寻什么连我也搞不清了,只有睹屋思安、寂寥慰怀而已。

帮着父亲把门前的杂草清除,进到院里又把满院的枯枝败叶统统清理干净。老屋赫然立在眼前,不悲不喜、不忧不怨,依旧是茅顶土垒、灰黄质朴、素衣蓝衫,即便有那么一点点的蛛丝蝼蚁、一些许灰垢遮面,老屋依旧在哪里。“屋顶塌了、瓦也掉了,许多还有屋内还漏雨呢!”父亲吃惊的对我说。“老屋毕竟是上岁数,经年没人打理自然是破败不堪了”我应着,心里却想着要及时赶回去和朋友中午一起吃饭呢。但父亲满眼里都是活,他蹒跚着扫净屋内陆面又忙着清扫着家具上的灰尘;而后,急匆匆看他栽的几棵果树和曾经种菜的园子去了……

旧的东西总归要逝去的,新的东西总归要建起来的。老屋的前后左右都有不少新近盖起来的大瓦房和小洋楼,一栋栋、一排排崭新光鲜的站立着,像是一列列卫兵一样守护着这位老态龙钟的老人。而老屋也渐渐地不入人们的眼,渐渐的和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了。但在父亲的眼中,它还是当年自己与老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亲手搭建起来的爱巢和暖窝,它还是那样的迷人隽永、流连忘返。“你看这房子,收拾一下像新的一样呢!”父亲从搭建的台子上下来看着刚刚修好的老屋高兴的说,“收拾一下,就不用翻盖了将就着吧。”忙着中午饭都没吃的我看着父亲欣慰的笑脸心里一阵酸楚:“自己在外这几年忙着脱贫攻坚,帮助多少贫困群众盖了多少新的瓦房、修缮了多少破屋残垣,虽时时感受他们的快乐与希望,可就是没有时间常回家看看;临了,还要年近七旬的老父亲赤膊上阵和泥搬砖、爬上爬下修缮老屋”。想到自己每每和父亲谈起工作,他总说:“扶贫是在做善事、做好事,穷人想盖新屋,难呀;现在政策好了,从上到下都想着帮咱们穷人过好日子,你更要尽心尽力、努力工作”。看着老父亲满身大汗、一脸泥泞完成老屋的修缮工作,不仅感慨真是“草盛屋老三辈家,一砖一瓦理妆髮;白发老父惜雨漏,世间几人逐年华?”。

老屋终于修缮完成了,父亲也长舒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我亦祝愿在党和政府精准扶贫的好政策下,所有符合条件的贫困群众都能住上安全稳固、舒心的房屋,即使是新修缮的老屋,亦能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而这些,也唯有在这新的时代里、在这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中才能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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