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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作家||【母亲的笑声与歌声】◆方绪南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方绪南,笔名汨水沙粒,男,大专文化,法律工作者,岳阳市平江县人,在办案之余,爱读书,有散文,小小说见之过报端。

-作品欣赏-

母亲的笑声与歌声

幕阜山的余脉一到我的老家这儿就收敛了,生出一条自东向西流淌的汨罗江。东水西去,不动声色似的,没有坡度,没有波浪声,我随着这水流,在追思着逝去七周年的母亲。她去了一个永远的地方,不知道她还爱笑,还爱唱歌吗?

母亲很漂亮,水蛇腰,高挑的身材,一双乌黑的长辫子拖到了屁股后面,后来剪掉了辫子,被一个外地人一块六毛钱收去了。她买了两张发夹将短发调起来,鹅蛋脸被新剪的短发衬着,也同样显出迷人的神韵。她有一双似蓝天白云映照、微风吹动秋波似的眼睛,能读懂人,也给你暧心的感觉。别人总喜欢和我姆妈在一起或聊天,或玩笑,或对唱山歌,会感到无比高兴。

母亲乐观,会笑,那哈哈哈的大笑,很夸张,很灵动,很震撼,似能将水塘的鱼儿撼动得飞翔起来。鸟儿听到似也会在头上滑翔,会俯瞰着,会绕人三匝,它们喜欢这万物之灵人的动听声音。

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还喜欢听母亲悠扬婉转的山歌。她拉开嗓门唱山歌,什么“一更明月正眼山,照见姣莲把门关,姣莲留了思情,绣花房里点明灯,我郎要来耍三更。二更明月照花台,照见情哥路上来,早来三步无露水,迟来三步打湿鞋,下后贪花早点来……”接着其他女人也跟着唱起来:“摘茶要摘条蕻茶,怜郎要怜后生家……”就是那长篇叙事吟唱的《岳思姐》、《十叹姐》、《十劝郎》……她能一字不漏唱得完。她的歌声扬起,男人也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氛围,抢着与她对起歌来……

母亲不但是一个乐天派,还是一个大能人。父亲是生产队外调劳动力,一家六口人生活是母亲一个人操持的。她当时是生产队妇女队长,也是村上有名的劳模,领导要她在全公社广播室里,介绍过自己的先进事迹。社员劳作歇缓的时候,姆妈还要手脚麻利地去扯一篓猪草。有时还要为餐桌上的菜肴操心:到山坡上寻野生蘑菇,还寻一种叫“野藠头”野菜,拣尽杂质,拌鸡蛋打匀,煎着做菜吃,芳香扑鼻,食欲大增。有时在水圳或塘叉边还能捉到小鱼儿、泥鳅、田螺……这是顶好的荤菜。

母亲疼爱我们。那时猪肉很金贵,家里年头到年尾,养两头猪,膘肥体壮后,要送到肉食站卖掉换来人民币。她为我们兄弟姐妹买布做衣服,每个农历佳节都要请来裁缝师傅,在佳节走亲戚时,我们能高兴地穿上新衣服。

记得有一次,姨奶奶与外婆要来我家,姆妈头天晚上交代十三岁的我,到离家十里的长寿街,买两元钱猪肉回来。她在凌晨两点就叫我起床,我生气地从姆妈手里夺过两张一元面值的红票子,往黑暗的外面踉踉跄跄走去。我摸黑走到橙花江边,听到一只宿鸟在江边树上凄惨地叫了一声,跨过江面上的石墩时,看见倒映在水中的影子似鬼怪。接着,又发现一道耀眼的白光从空中倾泻而下,我吓得喊叫起来,拼命地哭喊着向前冲……好不容易在三点多钟才到了买肉的店铺门口,我前头站了两个人。一直排队到早上八点钟,那个秃顶肥胖的石屠夫才哈欠连天慢悠悠把那块块油迹斑驳的店门卸下来。后来,为买肉我和屠户发生争执。

我很委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怎么啦?”她气喘吁吁来到我面前问道。屠夫和排队的一齐盯着她,屠夫痴痴地看着,讨好地又不乏刻薄地说道:“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客家,养了一个蛮横的伢子。”母亲哈哈大笑起来,缓和了紧张气氛,并道歉:“师傅,大人莫记小孩过,等几天,我送点新鲜泥鳅给您吃,不要钱。”我们要买的两元钱肉,那屠夫不再说二话,给了我们足足三元钱的肉。

在回来的路上,母亲问我走夜路怕不怕。我说很怕,讲了我见到的那道白光。她惊呼地说那是“人殃!”她说天上降下来“人殃”,就有人要非正常死亡。前年,天降下“人殃”,与我爸开机子的那个叫春财的人,在启动内燃机时,就被飞转的机车轮打死了。她顿时如像记起什么的,马上将手里的肉放在路边的草地上,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非常严肃地拧起我的两个耳朵,嘴里念念有词:“不怕不怕,我哩毛伢子不落吓……”我扑哧笑出声来,母亲轻松了,爽朗的哈哈笑声又飞上天空。

母亲很勤劳。一个很热的中午,她要我同去捞猪草。我不情愿,她似乎看透我不想动的原因是怕热,说:“外面风大,田边的豆苗底下肯定有晒晕的泥鳅捡……”想到抓泥鳅我来劲了。母亲用一根竹勾撬着一只箢箕,走在前面,我蹦跳着跟在后面。田间小路有墨绿色的八月黄豆秆已开花了,刚插下晚稻还没稳蔸,浅水中有泥土裸露着,蛤蟆在田埂的绿荫抽拉着白色的肚皮,似乎要将体内的热气挤出来。被太阳晒昏的泥鳅,半死不活地躲到荫凉下面,可以毫不费力捉到它们。我下田摸到几条,妈妈叫我放在箢箕里,晚上可以煎着吃,又香又甜又脆。

到了一口池塘边,水面上有菱角草,水面还跳跃着一些瘦长脚杆的浮游生物,池塘边的麻青蛙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太阳照射在水里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无形的热浪一股股腾起。母亲穿着一条裤衩下水打捞猪草了。只见她用竹勾绞着一绺绺的菱角草往身面前拖,汗珠与飞溅的水混合在一起,这时她用手抹了一把汗,她边打捞猪草,嘴角上扬着一丝笑,哼唱起来:“大暑过后去看娘,娘在塘边洗衣裳,手拿擂棰忙赶狗,袖子高挽笑声扬,更喜女儿回家乡。”母亲清丽的歌声引来一阵清风,消除了劳动的困倦。

母亲一生中很少生病,我印象中只见她生过一次大病,但大病又是小毛病引起的。她终日干活,有次稻田里除草,被一种叫泥蛆的虫子咬了脚背,又痒又疼,后来溃烂了,她还是没在意,继续下水干活,结果感染引起破伤风,后才不得不到公社卫生院接受治疗,才免除一死。晚年时,高血压、冠心病和尿毒症一齐来了,打针吃药一年后,不幸去世了,终年75岁。

转眼,母亲去世七年了,我总是经常想起她,她虽然只是平凡的农村劳动妇女,但在我心中无比崇高,愿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欢歌笑语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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