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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孕育美好品质 说到贫穷，马上回忆起小时候的光景。那时候人小，不知道什么叫贫穷，在孩时的记忆里，贫穷是和吃穿紧紧联结在一起的。 我们小的时候鞋子衣服都是母亲自己动手做的。母亲做鞋子的时候，习惯纳一针用针划一下头发，这个样子像烙印刻在我的记忆力，永远也不会忘记。 全家人的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生产队里做工的时候，大家中途歇工，母亲和其他妇女同志一起也要做上几针；生产队里开大会的时候，队长在上面哇啦哇啦的讲得起劲，母亲和那些妇女同志一边听一边在飞针走线；夜晚灯下，只要有空母亲就是在不停的做鞋子，从糊鞋底、纳鞋底、裁剪鞋帮、滚边……渐渐地，床架上就挂起一双弟弟的单鞋、爷爷的棉鞋、爸爸的布鞋和我的花鞋子，母亲会把每个人的单鞋棉鞋挂在一起，一串串的，像夏天的葡萄。有时候，母亲会让我们试一下鞋子的大小，我们就在床上穿着新鞋走来走去，弟弟不肯脱，等到他睡着了，母亲轻轻从他脚上除下来，脚跟对脚跟钉在一起和弟弟已做好的鞋子挂在一起。 一年四季，我们长得快，旧衣服弟弟能穿的就穿。不能穿的，母亲想办法给改了，变成能穿的。实在不能穿的和改下来的边角料一起，母亲把它们一层层纳起来，做成千层底，做成鞋帮子，做成新书包。母亲默默地做鞋，没有现在买的鞋子花样多，款式新，但母亲做的新鞋伴着我们一步一步长大。母亲的新鞋子里有她对孩子、对丈夫、对父亲的爱和温暖，是一个乡下农妇所有的贤惠与勤劳的缩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总是那么耐烦。 小时候没多少东西可吃，特别是冬天。小时候的冬天，是现在不能想象的冷。当真是隆冬。雪下得在天井里堆起来，可以把两棵水杉树埋掉一半，屋檐下挂的冰柱有扫把柄一半长，我们折了来当棒冰吃。屋后的大水沟里的冰结的多少厚？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次，我和邻居家几个孩子在冰上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大概玩腻了，几个孩子在冰上跳，跳着跳着，就悲剧了，“咔嚓”冰破了，我们都掉进了沟里，只记得沟里的碎冰一块块地飘着，冰与冰之间漂浮的都是我们口袋里的爆米花…… 隆冬的夜里，全家人围着八仙桌削荸荠，透着暗红的荸荠一个个装在大脚盆里，湿湿的荸荠拿在手里就是一个字“冰”。我们小孩子先帮大人削去上下的尖和蒂，小手尽管戴着母亲用各种毛线编的手套，但手指也冻得红红的。大人们上边削一圈皮、下面削一圈皮，中间削一圈皮，把整个荸荠的皮削光，然后丢在另一个盆里，白白净净的荸荠渐渐在盆里堆起来。只有碰到有黑斑的才能吃上一个，那叫一个馋啊。我们常常削会儿就睡去了，夜深的时候更冷，没有现在的空调暖气，但母亲和父亲总是忙到最后一个荸荠削完，还要收拾物件，最后才歇息。第二天早上，母亲烧的泡饭香会把我们香醒过来。我们一看，八仙桌上摆着的就是一大盆白白净净的荸荠，透过一层薄冰，那些荸荠就在盆里水汪汪的养着。父亲吃了泡饭就要到大队里去卖。我们只能看看，就是眼巴巴地看看，心里想的就是：荸荠一定很甜，为什么要削好了吃？因为我们都是洗了直接吃的，牙齿就是削皮机器。母亲看见总来叫我们，“去，去，泡饭快凉了。”那点仅有的馋佬马上就被忽悠掉了。热热的泡饭就着一点母亲自己做的咸菜，吃得浑身暖和舒坦，屁颠屁颠上学去了。别人说的”穷乐呵”大抵如此吧。 最让我们高兴的是，泥荸荠挑回来的时候篮子里装有泥鳅。爷爷和爸爸摸荸荠的时候，烂泥里的泥鳅还在睡大觉，翻出来的泥鳅动都懒得动，大不了就扭动一下肥肥的身子，一捉就是。那时候的农田基本没有农药，泥鳅又肥又大，那种身体肥硕且金黄色的最好，我们叫黄板鳅，肉质肥美，用酒糟炖来红烧是最滋味的。现在基本吃不到。堂姑父是中学的校长，他最拿手的就是捡出几个小泥鳅养上两个礼拜，把小泥鳅养干净，整条倒进烧开的整块老豆腐里，小泥鳅都钻进豆腐里，只加点盐花，那叫一个鲜美，吃得锅底朝天。几个男人喝点土烧，酒喝进嘴时特别的“吱吱”声至今难忘。有那么几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但是当时的人们估计都没这样的雅兴。即便堂姑父有，他说出来，爸爸他们也是对牛弹琴的阵仗。但这是隆冬给我们的最大的厚爱和慰藉。多少年了，土灶里还有柴火“劈啪”作响，映着母亲年轻俊俏的脸庞，她手里端着盛有泥鳅的大饭碗，男人在喝酒，我们挤在桌旁挑泥鳅尾巴吃，屋外的雪在轻轻地下着…… 冬天可以有泥鳅改善生活，夏天的吃，在我的印象里是匆忙的，随意的。尤其在酷暑“双抢”的时候。“双抢”就是抢收抢种。因为太热，凌晨三四点就有人在田里割稻子了，下午田里的水都是烫的，晚上啥时候歇工，就看全天的进度了。我小的时候田里帮不上忙，给田里大人送早饭、送中饭、送点心就是我的门板生活，用我妈妈的话说：“齐扎扎的稻田里，带个草帽的一个小囡，两个长辫子，田滕上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垮了个大篮子，提个茶壶，憋得满脸通红的就是我家囡。”我老远喊：“嗲嗲、阿爸、姆妈吃饭类。”我家田头有棵树，在树下找个平坦点的地方放稳篮子茶壶，嗲嗲、阿爸、姆妈就先后从都是烂泥的田里爬上来，在大沟里汰干净手脚，摘下草帽、抹把脸，聚拢来，席地而坐，家里没有像样的碗碟，没有盖子，也不保温，三个大瓷碗盛满饭，唯一的一个铝盒盛着炒菜，另一个菜用另外的大瓷碗装。依稀记得常常两个菜都是蔬菜，有时候也会有白切肉或者油豆腐烧肉。嗲嗲、阿爸、姆妈大口大口地吃饭，菜卤也拌饭吃光。吃完饭歇一歇，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说下午的安排。姆妈会同我讲回去路上碗碟要小心拿不要摔碎了，喇叭响了可以淘米烧晚饭了，嘱咐我淘几碗米，饭锅里蒸啥东西，喂猪的水草要切几筐。个时候，爷爷就用那双满是骨节的手抓住草帽扇凉风，看不出辛苦和艰难，大约看到金黄的稻子辛苦也是高兴地。我家奶奶过世早，双抢时节，家里的事情基本靠孩子。六岁的我就在土灶台上自己烧火做饭了，人小够不到，搬个烧火凳长个子，不会点火就喊隔壁邻居来帮忙。喂猪、喂鸡、洗衣服、照顾弟弟，阿爸、姆妈一点也不操心。 天很黑了，大人还在田里忙，我们姐弟俩就先吃饭洗澡，饭菜炖在灶里，嗲嗲、阿爸、姆妈回来，大人吃饭，我们就给他们扇扇子。吃完也是很晚了，弄堂里乘凉的邻居渐渐多起来。我们也会去弄堂里乘凉，竹塌、竹椅、烧火凳，各家各式，还有我们家那只竹床，两只条凳一搭，躺在上面凉凉的。爷爷爸爸用大蒲扇扇着，我们躺在竹床上，邻居小孩也来躺着，我们唱民谣“一撸毛两撸毛三撸开始打大毛”、“猜梦梦子”（就是猜谜语）。弄堂里的孩子们唱啊闹啊，大人们聊收成，说说该哺育什么种子种什么庄稼了，喝茶的喝茶。母亲给我们打扇，赶蚊子。天是污泥抹黑的黑，那时的星星也是最亮的，满天的繁星。我们躺在竹床上，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连什么时候进屋的也不知道。 也是在弄堂里乘凉，听到了嫦娥奔月、杨门女将、鲁智深；听到了许仙白娘子和那个可恶的老和尚法海；听到了《三盖衣》《送凤冠》《小白菜》；晓得了有个很远很远的北京，要坐好几天的火车。当鲁智深的故事，在堂姑父的阁楼上的连环画里一一见到画和文字的时候，我是那么的欢喜，画上的人物衣角和手指的样子都看得一点不漏。从此以后，我就迷上了连环画，堂姑父家的阁楼是我最爱的地方。堂姑父教英语。在他嘴里知道世界上有英国有美国，我就想英国美国有多少好类，就美美地问：我长大要是能去该多好啊？堂姑父同我讲：“阿花，你好好读书，长大就可以去咧！”于是我就好好读书，很用功的读书，吃的贫瘠已经完全被这些连环画、图书代替了。堂姑父特别喜欢我，带我去他的中学，那里有比阁楼更多的书，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多的好像一辈子也读不完。这个时候的我开始涉猎小说，读上了《西游记》。也许那个时候的我，小小的心里其实已经种下了美好的希望，或者说在不经意间已经爱上了文字。家里不宽裕，电费能省则省，我就起早，起大早，仗着老师喜欢我，要了学校教室的钥匙，天天第一个到校，有时候传达室看门的没起床，就翻墙进去，传达室看门的到老师那告状，我就是为了省点电，为了看点闲书，还好课业成绩一直拔尖，被老师狠狠说了几句以后没下文了。现在想想，真是穷，一个女孩子为了省点电还学会了翻墙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也是因为有了这些图书给予了我源源不断的精神食粮，在吃只能填报肚子、穿只能不冻着的日子里，沉淀了那么美好、瓷实的时光。 过完冬天，春节就来了。到了年底，忙活了一年，盼望了一年，春节最开心：全家都能里里外外穿上整套簇新的衣裳，家里能添上一辆自行车或者一块表，或许还有沙发。走亲戚的时候，我和弟弟在自行车上一前一后坐着，爸爸把我们先驮到亲戚家，然后回去载妈妈。爷爷是害怕坐自行车的，宁可走路也绝不上车。妈妈的笑脸像她的丝巾一样好看…… 那时候是真忙真穷，正是这些忙和穷，在父母长辈的劳作中，日子越来越好。我们家在村里第一家买了黑白电视机、电冰箱；建造了第一幢二层楼；全家五个人有四辆自行车；妈妈有了缝纫机；我和弟弟背军用书包和军用水壶上学……. 正是这些忙和穷，在父母长辈的劳作中，培养了我们从小热爱劳动的好习惯；养成了良好的动手能力、自我管理的能力；懂得了努力劳动可以告别贫穷；懂得了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协作体谅；懂得了贫穷的日子里人要学会坚韧、耐烦；懂得了贫穷的日子里人应该怀揣美好的向往。真的要感谢贫穷，使我在以后的人生长途中拥有了许多优秀的品质，在人生困难、低落、失意的日子里拥有柔韧坚强。 回忆过去，我又得到新的启发：不论贫穷与富有，别让生活耗尽了耐烦和向往，因为我们还有诗和远方！  插图/网络 作 者 简 介  蒋叶花，1973年出生，浙江杭州人，在职研究生学历，1994年至今就职于拱墅区康桥街道办事处。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主 编：冬 歌 执行主编：蔡泗明 责任编辑：吴秀明 邮箱183074113@qq.com 09、诗歌||贫 穷【赖辉】 18、朗诵||逃离村庄【杨帆】 26、诗歌||秋 赋【刘凤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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