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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柯玉协，网名小松树，70后，现为合肥一私企财务人员。平时热爱生活，喜好读书。偶有感悟，常写些诗词、散文等作品以自娱。
我外公是开药店的，相对一般人家，家境还算过得去。母亲在这样的家庭，本可以和她的几个兄弟姐妹一样，受到良好的教育，然后选择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外公为了事业发展，无奈将年龄很小的母亲送给了一合伙朋友家做童养媳。母亲因此并没有成为一名知识女性。虽然母亲天赋很高，小学读了三年书，成绩优秀。但收养她的家庭并不想让她读更多的书。母亲性格倔强，通过抗争，成功解除了自己与收养其家庭的童养媳关系。长大后下山，经人介绍，和十几岁父母就双亡的贫寒父亲，组建了家庭，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 
从我开始记事，母亲的双手很粗糙，关节弯曲变形。那时我们这些小孩都有一双又白又嫩的小手，隔壁邻居的大妈大婶们看见我们的小手，总会啧啧赞叹，用方言说我们的手像米粿（米粿就是我们家乡用大米磨成米粉，用开水泡熟揉成糊状，然后做成圆圆扁扁的个头，里面包着各种各样的馅儿，放到锅中的蒸笼里蒸熟，蒸熟的米粿外观白而柔软，十分细腻，又香又好吃）一样，又白又嫩。
在省城工作以后，我才知道有一双又白又细腻的玉手，不是孩子们的专利。现在许多年轻的妈妈们，养尊处优极会保养的中年妇女们，她们都有一双令我十分羡慕的玉笋般的小手。她们的手指修长，指甲经常修剪美容，涂着色彩斑斓的指甲油。她们伸出双手，十指并拢，那肉乎乎的手背上立即呈现深深的窝儿让人羡慕其保养得好。而母亲那丑陋、粗糙不堪的双手如果与她们的娇手相比，真是自惭形秽。然而，就是我母亲这双手，让我们改变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有了美好的未来。
母亲的手很粗糙，一到冬天，皮肤经常开裂。碰到尖硬的东西，手上的裂口处经常鲜血直流，母亲为此经常痛得张着嘴吸着气。由于长时间的劳作，母亲的手已弯曲变形，现在冬天，母亲的双手手指总是日夜贴着橡皮膏药，才能控制开裂。有几次我洗澡回来，脊背发痒，叫母亲帮我搔痒。总是怪事，母亲的手伸进我的后背一磨蹭，就能止痒。原来母亲的手掌全是老茧和硬皮。 
母亲很要强。改革开放初，农村经济比较困难，多数家庭没有多余的零用钱够买糖果、糕点。为了家庭和孩子，母亲经常根据时令种植许多农作物，同时每年还饲养猪等。一到收获的季节，我们就能享受着甜美和快乐。只要邻家孩子有好吃的，母亲都会变着法子满足我们一切。
蚕豆熟时，母亲会炒又绿又嫩的蚕豆米给我们吃。玉米、山芋能吃时，母亲就会煮熟给我们尝鲜。秋冬季节，母亲经常用挖来的许多山芋做粉丝或熬制山芋糖，然后用山芋糖做香脆的冬米糖。快过年时，母亲请人杀猪，用自种的黄豆做豆腐，我们吃着粉丝、冬米糖、香喷喷的猪肉和她用豆腐和肉拌陷蒸做成的米粿，只觉得儿时的时光是那么美好。 母亲很能干。那时我们生产队的每家每户，都是集体出工干活。我的家乡是茶叶之乡，一到春天满山遍野全是茶树，那茶树抽出的嫩芽，采摘制作后，就是我们今天喝的绿茶。生产队负责人给劳动力记工分，都以每日采的茶叶的重量为依据。一到傍晚，乡亲们用竹篮背着一天采摘的茶叶，纷纷来到村头指定的地点磅秤。母亲手脚麻利，采的茶叶总是最多，而且茶叶干净，无枯枝败叶，这常常赢得我们生产队大队柯书记的好评，还有其他乡亲的佩服。
哥哥和我上小学，上初中，后来又到县城上高中，最后考进大学。家庭的日常开支，我们的口粮，还有沉重的学杂费，贫寒和窘迫没有让母亲轻易地放弃我们的学业。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后，母亲充分发挥她的聪明才智，在地里操劳着。为了让地里的庄稼长得好，母亲冒着酷暑用镰刀到丛林里割野草，然后，把野草用泥土浅埋在禾苗的根部以作有机肥料。为了多种些瓜果，母亲常到离家三十多里路的山地里播下种子。到了秋天，母亲常用她那弱小的脊背，背着满满一篮瓜果，汗流浃背地回到家中。农闲时间，母亲常到深山老林中采草药，割芦苇杆，卖给当地的采购商。母亲用 她勤劳的双手，怀着对孩子的希盼，总是不停地与恶劣的生存环境抗争着。 
当我在省城成家有了女儿之后，为了让母亲脱离农活过点好日子，我让母亲来肥帮忙带孩子。母亲的手从闲不住。家里所有的家务她都抢着包揽。女儿开始学写字，学简单的数学题，时常发生错误，我看着总是焦急。并因此常对孩子发火甚至动手责打。在一旁的母亲此时却给我上着另一课。她常用手捧着书本，走到壁灯底下，然后把脸贴近书本，用她那老花的眼睛费力地看着书上的题目，然后不厌其烦教我的孩子。几遍下来，孩子被教会了，孩子笑了，我也高兴了。对孩子，母亲少责骂，只是用她的言行潜移默化地影响教育着我们。
在母亲的影响下，我和先生和睦相处，共同努力，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让母亲高兴，让母亲的手变美些，一日，我拉着母亲，要她和我一道到百货大楼去挑选她自己喜欢的首饰。可是，过惯清贫生活的母亲，并没有听我们的。她总说我们挣钱不容易，买首饰的钱留着给小孩们读书。
新加坡女作家尤今在《灯塔》里这样写道：在爸爸面前，我们都是孔雀。我们各自在自己专长的领域里奋力拼搏，然后，快乐绝顶地把尾屏撑成一个美丽的半圆形，把努力挣得的荣耀一项一项清清楚楚的写在尾屏上，献给亲爱的爸爸。虽然我不能让母亲过着物质富裕的生活，但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着丰富的精神生活。我陪着女儿去上书法课，女儿在书法老师的精心培育下，成绩显著，常常获得学校颁发的优秀奖状；我在单位一边工作，一边进修，不断获得专业等级证书和单位表彰，我把我的、孩子的，当然还有我先生的各种荣誉，也像尤今一样，把它们一项一项的写在孔雀的尾屏上，然后张开尾屏，让母亲开心地看着，让母亲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母亲一边看一边嘴里不停地表扬，此时，母亲是多么的慈祥、宁静和幸福，那刻满岁月沧桑的满脸皱纹深深地舒展着。 
我的孩子慢慢长大，母亲思乡的念头与日俱增。我拗不过母亲，只好让母亲回家。母亲在大哥那里也呆不住，总想用自己的双手再创辉煌，为子女分忧减轻负担。大哥也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回了大谷运老家。一到大谷运，母亲如鱼得水，干起活来总会忘记她的年龄，她的病体。菜园、茶棵地等等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四邻村民佩服不已。可是我们都很担心母亲，毕竟母亲年逾古稀。然而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今年七月母亲去菜园施肥不幸滑倒。经医生确诊，肋骨摔断3根。我心急如焚赶到大哥家，直扑母亲的病床，见到呻吟中极度虚弱的老母，我无法克制自己，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是的，我无法代替母亲的断骨，把自己的骨头按在母亲的身上；我不能代替母亲去疼，以减少母亲的痛苦；我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按在母亲那瘦骨嶙峋的躯体上；如果苍天容许，让我少活十岁，让母亲好起来多活些日子，我也心甘情愿，可是……
面对母亲我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我的情绪把一贯坚强的母亲惹急了，母亲伸出那双枯瘦的、青筋纵横的老手，拉住我，反过来安慰我：“哭什么？这是我的劫难，挺 过去就好了，你不要哭了，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不敢再哭，急忙躲到厕所里去止住那不争气的眼泪，经过很长时间才平息让我内心的忧伤。我轻轻地抚摸母亲的手，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愿苍天保佑，让母亲快快地好起来。
国庆节期间，我抽空又到大哥家看望老母，母亲此时已能起床下地走动。看到我平安到来，母亲很是宽慰。跟母亲谈话时，了解到母亲仍惦记着老家，惦记着她的劳动，惦记着她精心打理、静待收成的菜园瓜果，我心里一阵感动。为了让她宽心，我答应陪她去老家看看。到了老家，我抢着帮母亲收获劳动果实。整整两天，我深深体会到母亲的爱和母亲劳动的艰辛。回到单位，我周身酸痛了一个星期，无限感慨，写下以下诗句：
小时候
母亲的手
种下了一颗小树
孩子是枝头的小鸟
兴奋地追赶
快乐地歌唱
小树长高
小鸟长大
母亲的手
播下了种子
长出了沉甸甸的麦穗
在大地中 写下了一首首靓丽的诗行
金色饱满的麦穗
成了小鸟依偎的天堂
纯洁美丽的诗行
成了孩子走进学校
实现心中 梦想的一座座桥梁
斗转星移
几度春秋
小鸟羽翼丰满
飞向湛蓝的天空
展翅翱翔
孩子饱读诗书
走出校园的大门
背井离乡的游子
成了一只放飞的风筝
自由向前
开拓闯荡
思念如丝似线
母亲的手
紧紧的拽着
风筝的另一头
谱写天下儿女情的绝唱 没有母亲的双手就没有我们今天。母亲用自己的手和行动向我们展示了美好的一切，同时也给我们指明了人生的幸福之路。 
（照片由作者提供） 写于2017年12月22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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