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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云贵:又到一年“双抢”时

 开心明智 2021-06-13

又到一年“双抢”时

申云贵

时节到了大暑,天气就异常炎热。下午,在微信中和一朋友聊天,朋友说他在乡下帮父母搞双抢。提到双抢,我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早稻,抢插晚稻。插晚稻要赶八一——这句话的意思是晚稻要在八月一日之前插下去,不然会影响产量。而早稻的收割期是720日左右。短短十来天,要把田里金灿灿的稻子变成绿油油的秧苗,劳动强度非常大。

我第一次参加双抢是读初二那年的暑假。

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吆喝起来:起床,割禾去!我睡眼惺忪地跟着父母来到了稻田。启明星挂在天边,风凉如水。弯腰,挥镰,只听见一片嚓嚓嚓的响声。很快,我们身后就躺下大片稻穗。太阳爬到一竿高时,一亩水稻割了大半,父亲说一声:回家吃饭。这时,我感到腰有点痛了。早饭奶奶早做好了,小妹妹坐在门槛上等着母亲。吃完饭,碗还在桌上晃动,父亲就发出了命令:走!父亲和母亲抬着打谷机,我挑着空箩筐,又来到了稻田。这次,我们有了不同的分工,父亲负责扮禾,我负责递稻穗,母亲继续割禾。等到打谷机里的谷子满了,父亲就往家里的晒谷坪送谷子,母亲开始捆扎散落的稻草,我则去割禾。太阳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热,脸上的汗流进了眼里,刺得眼晴痛,流进了嘴里,又咸又涩。我和父母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中午吃完饭,休息了半小时,又向稻田出发。这时的田野,像个大蒸笼,空气是热的,田里的水是热的,泥巴路也被太阳晒得烫脚。下午一直干到月亮出来,蛙声四起,父亲嘴里才冒出回家两字。晚饭后,我倒头就睡,母亲开始洗衣服,父亲则去为收割完的稻田抽水。

第二天,又是天刚蒙蒙亮,父亲喊一声:走,挖田去!起床时,我感到全身酸痛,尤其是腰,弯都弯不下去。那时,村里只有一头牛,双抢时根本忙不过来,为了赶时间,大家只好靠双手挖。又是干到月亮升起,我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这天,我收获了满手掌的水泡。第三天是插田。插田比扮禾和挖田轻松些。可腰却受不了,痛得好像要断了。

几天下来,我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像腊牛肉。为了防晒,我学女孩子穿着长衣长裤,衣服裤子被泥水和汗水浸泡,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倒不觉得特别热。只是身体的疲劳,到了极限。那天早晨挖田,挖着挖着,双膝一软,跪到了田里。下午,一不小心,锄头挖到了脚趾头,顿时血流如注。母亲撕了一块布帮我把伤口扎住,说:你别挖了,去田埂上坐着。我没有听母亲的话,硬撑着继续挖。晚上,解开布,伤口由于长时间在泥水里泡着,呈白色,像一个张开的婴儿嘴。父母见了,心痛不己,命令道:明天别去田里了,在家歇着!

我家有三亩多田,按原计划,八一之前能完成双抢。可天有不测风云,先是我受伤,接着母亲患急性阑尾炎动手术。于是,接下来只有父亲一人独自双抢

眼看八一临近,还有一亩多稻子没收割,父亲急得嘴唇上起泡泡。到了730日,邻居一家来帮忙,堂伯一家也来了。人多力量大,终于在八一前完成了双抢

后来,我经过无数个双抢,练成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割禾,镰刀飞舞,只听到一片嚓嚓嚓的声响;扮禾,一只脚把打谷机踩得轰隆隆作响,双手握着稻穗,往左边一旋,再往右边一旋,然后用力一甩,迅速把稻草丢掉;插秧,左手分,右手插,如鸡啄米。有一次,我去帮外公搞双抢。扮禾时,外公不断地喊:慢点,慢点,稻草上还有好多谷子!插田时,外公也不断地喊:慢点,慢点,秧苗都浮起来了!可我就是慢不下来。后来,外公再也不请我帮忙搞双抢了。

光阴荏苒,我已有二十多年没搞双抢了。可是,提起双抢,我就莫名激动。远去的岁月,不是云烟,而是一坛老酒,愈久愈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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