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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文艺】杨英 食堂情结

 潇湘原创之家 2020-08-07

作者简介

        杨英,笔名梦里花落知多少。年少的梦一直闪烁着,爱花爱文字,涂鸦只为心中不灭的追求,记录也为了一份真实的回忆。偶尔在江山文学网上发表一些文字,曾有《扶桑花开》发表在岳阳日报上。

      麻纺厂标志性的办公大楼正在被挖掘机推翻,曾经的辉煌彻底画了个句号。旧的建筑只怕是要彻底搁浅了,两代人的记忆终于尘埃落地。关于麻纺厂的过往却植根在心底,永远不能忘怀。

       父母亲是麻纺厂第一代缔造者,他们在这里安家立户,更是把一辈子奉献给了麻纺厂,我的童年,少年,青年也与这片热土息息相关,乱石断瓦里有我们回不去的青春。

       走在被拆除或正在拆除的马路上,怀旧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记忆中,职工食堂处在办公大楼与工厂之中,相距不过百来米,如今却是废墟一片,新的建筑即将在这片平地上崛起。那里是麻纺厂青工青春烙印最深的场所。某日,我问好友,没吃过食堂是不是一件憾事。她肯定的告诉我,那当然咯。其实,我这里所说的食堂是指以前那种大型企业——没有衰落的工厂——效益极好的大食堂,吃过食堂就是以食堂为家,一日三餐一定要光临的,而我是没有亲自体验一把的。她告诉我,现今特别怀念在工厂上班,怀念与工友一起吃食堂的情景。她说那时到食堂就餐的人有许多,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饭菜,有时候去迟了,就只能吃残羹剩饭了。

        也难怪,那是麻纺厂最繁荣鼎盛的时候,光职工就有三千余人,其中大多是刚刚招进厂的美眉帅哥。每天还没到开饭的时候,就有青工三三两两从宿舍出来,一人一碗一筷,来到食堂静候。到了吃饭的时候,人群开始涌动,食堂里也开始喧嚣。饿极了的人就会敲打着饭盆,叫嚷,怎么还不开饭哟?隔了百米路,都能听见食堂里的动静,初听还以为是吵架的,不过后来也习以为常了。

        那时开饭时间好像是中午11点,下午5点,打饭的小窗口到点就会打开。稀稀散散的人群一窝蜂涌到小窗口,生怕抢不到饭菜。食堂里分主食与面食两个部分。面食早上六点,下午四点就开始营业。12点与下午6点,工厂的喇叭也开始广播,这是工厂长白班职工下班的时间,也是麻纺厂最热闹的时候,更是食堂最熙攘的时候。每次路过就看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声鼎沸,好像饭菜不要钱。其实这里也是男青工们大献殷勤的绝佳时机,漂亮的厂花是不愁买不到饭菜的。食堂打饭菜的小窗口上方悬挂着巨大广告牌,上面写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偌大的饭厅里摆着许多小方桌,方便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青工们遇见心仪的对象就会选择机会凑上去,坐在一起,把自己碗里好吃的菜夹给对方。你一来,我一推,在礼让的过程中,感情迅速升温。也许,这就是吃出来的感情。民以食为天,在这里得到充分发挥。

        食堂就坐落在我们厂区正中,还是读书娃的我们每每从那里经过,那飘在厂区上空的香味,让还有几分吃不饱吃不好的我们垂涎三尺。恨不得马上掏出几张饭菜票,买上一份,大快朵颐。可没有零用钱的我们哪里会有饭菜票,况且父母亲已在家中准备了饭菜,等待放学归来的我们。饭桌上每天除了白菜就是萝卜腌菜,有肉吃还得有贵客来临。巴巴的盼着老家来人,我们就趁机打打牙祭。每回客没上桌,馋嘴的我们就死盯着桌上的那碗肉,只等母亲开饭的圣旨驾到。

        我从小就生活在麻纺厂,每逢重大节日或是厂区举行盛大庆典活动时,厂工会就会发几张代餐劵犒劳辛苦的工人。而我们这些馋猫就会早早的等候在食堂,领取几份油得发亮,香得扑鼻的菜肴。一路上小心的端着,一路又忍不住诱惑,偷偷的先尝上几口,进家门时,还忘不了把油腻腻的嘴唇抹上几下,可总还是被父母察觉,仍娇嗔的狡辩,我没有偷吃。记得那时的红烧肉一直是我们这些孩子念叨的佳肴,盼望着过节盼望着厂区会餐。

         初中毕业,离开了麻纺厂子弟学校考上了高中,离家较远,父母因为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帮我们准备早餐,就会塞几张饭菜票给我们,还一再叮嘱别掉了,别浪费了。每天天蒙蒙亮,我和二姐就相携一道出门,一两饭票一两菜票就可以买上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如果想吃包子,那就得另外加上一两菜票。记忆中食堂的油饼油条还有麻花只有下午四点才会有,也稍微贵上几两,特别青睐的馓子也还要看机会,个子小巧的我们哪挤得过刚刚进厂的青工。而且他们刚刚下完班,一身麻绒味加上一身臭汗味,让我们避之不及,哪还敢与他们争抢。眼睁睁的看着卖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得香甜,口水使劲的往肚子里咽。

        没有想到终有一日我也进了这个工厂,成为麻纺厂的一名织女,告别了书本,告别了校园,慢慢习惯在轰隆隆的车间里操作,慢慢与这些年龄相仿的工友们交往。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离群的孤雁,看不到明天,看不到未来,大学也只能在梦中圆了。好在他们都纯善友爱勤劳,教会了许多我职业技巧。工作之余,我融入了这个集体。在工作之中我结识了同在一个厂的男朋友,父母不同意,就私下偷偷来往。每逢休息日,就谎言欺骗父母上街去同学家,然后躲在他的宿舍里,不敢出宿舍门,生怕被父母撞见。到了吃饭时间,男朋友就让我呆在宿舍里,他拿上两个饭盒,去食堂里打饭。每次都是我喜欢的猪心炒辣椒,不记得多少菜票一份,只知道他又要几餐吃不上肉了。有次悄悄的问他,同样的菜为什么比同宿舍的工友多。原来他有个姑妈在食堂专门掌握菜瓢子,菜瓢子可少也可多,照顾偏心是理所当然的,而我偏偏有了这份额外的恩惠。对男朋友的好感陡增,这份猪心炒辣椒也觉得格外可口。时隔多年仍让我恋恋不忘,尽管没吃过几回,至今还回味无穷。

        父母看到我一意孤行,在反对劝阻无望的情况下,无奈同意了我们的交往,搭伙是父母对男朋友的接纳,而我也再没有机会去品尝食堂的菜肴了。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小家,老公都会亲自下厨,为我准备饭菜,猪心炒辣椒是老公的拿手好菜,是我们饭桌上常备的菜肴之一。再经过食堂时,心里就会私自说,大厨的手艺不一定比上老公。

         后来企业改制,工厂衰落,青工们陆续离开麻纺厂另谋出路,大食堂也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小型的快餐店如雨后春笋,遍及了厂区。偶尔我们也会去小餐馆炒两个小菜,边吃边聊 ,边看过往的行人,叹树倒猕猴散。如今厂区不复存在,大食堂也被拆去,年轻的美眉帅哥不见了,老了的是我们这些仍坚守在这片厂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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